老南瓜，不幸的是那年又大旱，什么东西都贵不说而且还买不到。那地方只产西瓜，可吃了西瓜便没有菜金，柯只好吃了西瓜再把西瓜皮凉拌当菜，不知吃了多少西瓜皮，才把女儿孕育大，以至女儿的外号叫“西瓜皮”。
怀孕期间唯一的补品是一只鸡，还是丈夫去买来慰劳柯的。锅灶什么都没有，好在柯的丈夫是个能干的人，那架着砖头在脸盆里熬的鸡汤是柯平生吃过的最鲜美的东西。
还有一次，丈夫用他三个月的工资给柯买了个上海出产的收音机。那蓝白相间“海燕”牌收音机令她欣喜若狂，当晚她和丈夫便相拥着在草地上听了半夜。虽然天天播的都是样板戏，但她依然没日没夜开着，收音机成了她妊娠期最好的伙伴。
“怪不得我那么瘦，怪不得我特喜爱音乐，原来都有缘故”。西说。
转过一个弯，一条弯曲的小岔道出现在眼前，那小道从一座山梁翻过，消失在山背后，柯怔怔地望着这小道，仿佛看到了小道尽头凌历的山风和空旷的跑道。
“那就是大兴机场？”柯在自言自语。
“对！是大兴机场。知道不？西，你爸妈就是在这儿认识的，可以说没有这个机场就没有你。”二姨对西说。
柯显得分外激动，她对大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她想如果当时不是这个“备战备荒”的机场工地卫生院收留了她，如果不是在这儿遇到西的父亲，她的命运又将会是怎样？
当年柯中专毕业，也许是冥冥中神的旨意，她坚定但又是困难地摆脱了两场因情感纠葛带来的分配¾¾一种是上“天堂”，一种是下“地狱”，自己去走门子，因而改分配到了这个机场。
到了这个“世外桃源”，旧的感情甩掉了，新的纠葛，不，那不是纠葛而是淫威又摆在面前，加上派系势力并没有放过她，柯又面临了新的危机。
如果不是在这儿遇到了星¾¾一个刚大学毕业的锐不可挡的年轻人，一个指挥部不得不依靠的技术骨干，柯可 能早就化成这青山中的一堆白骨了。
柯深深沉缅在往事中，她仿佛又看见了这高山的满天风雪；看见了结在地铺上的冰凌花；看见了工宣队长眼里喷着的欲火；看见了那准备给她挂着游街的黑牌；看见了自己准备最后抗争的武器¾¾一瓶安眠药；同时她也看见了星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听到了他向她坚定走过来的脚步声；听到星对她说：“你上街扫地，我给你拿扫把，你游街，我给你敲锣！”
终于有一天，柯拉住星有力的胳膊，他们双双飞离了这个寒冷，阴晦的地方。
……
“姐！盘石到了，我们是走老路还是走新路？”二妹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