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梦

瘪的嘴张得大大的，满脸皱纹堆起来，简直跟哭差不多。但今天却很不一样，奶奶把嘴弯成弧形，看不出瘪嘴的样子，脸上有一种高贵而有气度的神情，像是旧宅院里的当家奶奶，威严而又亲切的样子，连腰也直了不少。林月觉得眼前这个老妇人一下变得疏远起来。
    奶奶当年必定是个年轻美貌的丫鬟，林月想。她仿佛看见年轻时候的奶奶那清秀的容貌、细软的腰肢，即使穿着粗布制成的衣服也掩不去她的清丽之姿。在某一天的清晨，奶奶款步从一间半旧的大宅院后门走出来，提了打水的木桶走在青石板路上，清晨的雾气打湿她的鬓发，拢在她年轻的脸颊边，布鞋轻踏在青石板路上不出一点儿声音。或许她嘴里还哼着小调，像第一只晨起的鸟儿一般唱着婉转的歌，歌声随着雾气漂浮着，落在窗后那个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的年轻人耳里，泛起一阵阵的涟漪。年轻人是这家的少爷，风流儒雅，身材颀长。他本该早起念书的，如今却叫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美丽的丫鬟勾去了魂魄，那小巧的布鞋踏出的每一个莲步都像踏在他的心上。他忍不住要打听这是哪里来的丫头，叫的什么名字，又要忍不住与她亲近的。当年的奶奶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活泼美丽，一个年轻的男子怎么能阻挡这种诱惑呢。
    一个年轻的男子若对一个美丽的女子产生了兴趣，必然是要有一段故事的，若这对男女还是少爷和丫鬟的关系，这故事变更有了些看头。
    开始必然是有一段冲突的，门槛高的家庭里或多或少总有些规矩。可少爷必定是不管的，热血的年轻人认为找到了今生挚爱的时候总是很有勇气，越多人反对就越有激情，总觉得在这种斗争中自己成为为爱而战的勇士似的，多少陈规陋习，都是不放在眼里的。越多阻碍就越能体现自己真心。这就跟小孩子赌气一样，你越让我这样，我偏要做相反的事。之后当然是妥协，一边让一步，奶奶应当是成了妾。林月这样推想，若真是八抬大轿娶了进门的便不大可能这么扔下的。妾就不同，可有可无的，只要丈夫喜欢，那是娶多少个休多少个都不成问题的。或者连妾都算不上，只是随身服侍的丫头罢了，那摆脱起来就更容易些。当时的奶奶必定是看不到后来的结果，她只想着怎样跟少爷在一起就好了，年轻的少女只要有爱情，其他的都是不那么重要的。
    进是进来了，这宅院里的日子却不是那么好过的。宅院里一般都有很多奶奶、太太和姨太太，这些人一天到晚都打着牌总觉得有些腻，如今总算找到了其他的事。干干净净的宅子里进了个丫头，这日子还怎么过呢？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混进来的，可别到时站到自己头上来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