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悬崖边上。
  回来的时候,路过国贸中心,我下了车。走进去,坐电梯直上顶层,找到了通向天台的门。一个穿工作服的清洁工正在打扫楼层。我问她:门你能开吗?我身上的藏蓝色西装与大厦工作人员的制服几乎一样,清洁工把我当成了物业的头头,她谦卑地点点头说:能打开。我说:你打开,我上去看一下。等会儿下来我自己锁上,你忙你的去吧。清洁工连忙遵命,打开了门。我拾级而上,走到了天台上。
    这虽然不是北京最高的大厦,但也是最高的建筑之一。上面,劲风扑面而来。我绕过水塔,走到护墙边上。北京的九城风烟一下子尽收眼底。四月,绿满城廓,西山苍翠,一副“齐鲁青未了”的样子。我此刻,仿佛是被恶魔梅斐斯特带到了这里。脚下,市声喧腾,众生如蚁。一个念头在我胸中涌动:阳光这么好,世界是如此明朗,那些地下的眼泪与痛苦其实是微不足道的。人的一生,不应该有其他的意义,他只有一个目的,应该用尽所有的力气向上爬,哪怕是把灵魂抵押给恶魔。两个月来,我的行动证明了我的愚蠢。事实是,灵魂一旦交出,就永无赎回的可能。我既不能救赎自己,也不能拯救他人,我只是白白地跳进了深渊。到现在,长河已经断流了,路也走到了尽头,我什么时候才能重回这样的高处,再看一看生活向我的微笑?往事已经离我很远了,包围我的只有讥笑和怜悯。人们不会相信,有人会抛弃别墅轿车,仅仅为了一个抽象的信念。人们也不会相信,这世界上有不把钱当一回事的人,不相信有人会忍受不了别人比自己更痛苦。我把钱给了小宋和露露,他们将来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都无关紧要。我只不过在做最后的愚蠢的救赎:用自己渺小的行动来维护人类的荣誉。他们两人需要的很多,我只能给这么一点。这一点,只是让我、也让他们不至于对人这种物种丧失最后的信心。太阳高悬,高空的风鼓动着我的衣服,领带被吹的劈啪作响。我伫立在墙边,不想动,真想像浮士德那样大喊一声:让一切都停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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