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小宋回来得很晚,其间老板跑下来问了我几次,怕小宋再出什么事。我让他放心,对他说:小宋不傻,能进局子的都不会是傻子,只有第二次再进局子的,才是傻子。果然,到了11点半钟,小宋回来了,没回屋子就跑来向我汇报。他疲惫不堪,但脸上洋溢着喜气。我急着问他:老阎那儿怎么样。小宋说:暂时没什么机会,但老阎帮我找了份工。我奇怪:你还会去打工?小宋说:打工也好嘛,你早上不是要我学会韬晦?我打这工,也不算离谱,也在餐饮业,说不定还有利于事业。我好奇地问:总不会去端盘子吧?小宋说:也差得不多,门童。我更惊奇了:你当门童?小宋嘻嘻一笑:老了点儿是吧?我说:不是老,我是不能想象——你也能点头哈腰、摧眉折腰事权贵?小宋说:人要是横了心,草寇也做得,我一边开门,一边就在心里念叨,你是大爷我是孙子,但是不要哪天让我做了大爷。心里也就没什么了。我说:在哪儿干,我哪天看看你去。小宋说:鸿基大厦地下一层。老总您可别去,丢人现眼哪。带个小帽子,像个蛋糕盒子,穿件红衣服,还带着金穗子,这不就是小丑吗?我就笑:像法国将军了。小宋说:一定要留个影,将来给孩子看,为了给你们搞原始积累,老爸连小丑都干过。我说:你这就对了,你得学克林顿,能忍胯下之辱。小送说:好歹挣个住店钱。不过我看老板有点良心发现了,这两天没来催房租。我连忙给小宋倒了杯热水,把话岔过去了。
  阳春三月,一切好像都有了些转机。从人心底爆发出来的一股不甘毁灭的力量,渐渐在变得强劲。小宋找了工作,原先的狂热好像就有了一个靠得住的基石。红尘滚滚,终究还是埋不住希望之芽。
  第二天一早,我穿好西装,结上领带,也出征去了。那家唯一没给我答复的杂志社,在张自忠路,一栋两层的洋楼里。我疑心这里就是当年段祺瑞的执政府,小院里古木参天,房子饱经风雨。走过吱吱叫的木地板露天走廊,找到编辑部。一踏进门,我就知道,又来错了地方。满屋里的年轻人,都是奇装异服,发梢微黄。大家说的都是音乐的专用术语,我连半句也听不懂。小毛孩子们在忙着看稿,打电话,做平面设计,还有俩人在摄像。没人注意到我。我在沙发上坐下,抄起一本新出来的杂志看。原来这个《当代物语》杂志是一本流行音乐杂志,版式花脸呼哨,娃娃脸似的。里面的文章倒还能看读下来,却看不懂,无非是“哇噻”、“呕呀”、“卖糕的”之类。
  这时一位年龄稍长的女孩看到了我,从写字桌后起身施施而来,很客气地问我:老先生,您找谁?要给孩子买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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