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闹钟滴嗒·草菅人命


    设计院职工俱乐部。
    主席台横额上挂“宽严大会”会标,淡蓝色天幕上贴“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每个字都是用整张绘图纸写的,白纸黑字,字的笔划就有3寸来宽。会场气氛森严恐怖,充满杀机。
    大会在雄壮的《东方红》乐曲声中开始。奏完《东方红》,军乐队几十人整齐地坐在会场最前面中间位置,每名吹鼓手把乐器放在自己面前。
    大会前半场是单一的批判发言,两名重点发言是杜至砺和柳跖淖。杜至砺的发言有点像“比较文学”,历数了徐凡十几年来历次讲话报告内容,又拿来和“党内最大走资派”同一时期言论对比,结论是徐凡忠实执行了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必须彻底批判,肃清流毒。
    轮到柳跖淖发言,他自负地走到台前,用图架挂出几幅经过放大的所谓徐凡“黑画”。周明德拒绝放大这些画,但是这件事总是会有人干的,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这也是难得的表现革命性的立功机会。头一天听到周明德讲画的少数几个人,虽然知道那是伦勃朗的《流浪的老人》,杜米埃的《乞食者》,但是谁也不可能站出来替徐凡辩解,如果真的有人站出来,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其余一千多名群众,不知道这些画的原委和出处,更是被蒙在鼓里。柳跖淖自然不会如实介绍,徐凡的这些画是临摹某某名家的习作。他抓住这批难得的道具,如获至宝,随心所欲地无限上纲,怎么批判怎么有理。哗众取宠的表演,更加如鱼得水,淋漓尽致。
    接下来他又抛出一批所谓新的“罪行材料”,他说徐凡在笔记本上的许多空白处,书写了大量反革命黑话,其恶毒程度简直不亚于反动标语。比如:
    1959年下半年,徐凡在笔记本上多次写下“家贫念贤妻,国危思良将”;
    1965年又写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1966年笔记本又一再出现“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句话。
    柳跖淖声色俱历地质问:
   “徐凡,你老实交待,你画的黑画影射什么?你思念的‘良将’和‘壮士’是谁?你所写的‘妖孽’又是攻击什么人?”
    徐凡回答:
   “大约是62年,我生病在家,找了些世界名画临摹,画家的名字已经记不准了;笔记本上的那些字,确确确实实是在开会当中,闲来无事乱写乱画的。”
    这种回答,柳跖淖当然不能满意,再继续追问下去,徐凡的回答干脆只剩下四个字——
    乱写乱画”。
    柳跖淖武断地下结论说:
   “徐凡的反党反社会主义情绪由来已久。1959年在庐山召开党的八届十中全会,粉碎了彭德怀反党集团的猖狂进攻。兔死狐悲,徐凡大发‘国危思良将,家贫念贤妻’的幽思。1965年彭德怀发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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