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生死

邢增仪


  子丹母亲突然去世,我便生起了些遗憾。
  其实我并不认识子丹的母亲,只是从子丹一篇篇文章中感受到她对母亲的尊敬和深情,于是在得知她母亲重病在身后多次萌生探望的念头。
  大概是一九九六年十月的一次作协聚会吧,大家还问及她母亲近况。子丹说她母亲有好转迹象,饮食也比以前好了许多。说大凡病病歪歪久了的人反而拖得长,为此她已作了长期抗战思想准备。听子丹这一说我也就将急着去探望的心思放缓了,心想不如春节一并去吧。
  哪知两月过后的圣诞节那天崽崽来电话说子丹母亲当天去世。我骇了一跳,一是没想到情况变化如此突然,二是以为子丹开全国文代会尚在北京,得知子丹已回两天,方才为她松了口气。
  估计后事处理差不多子丹可稍稍平静便与子丹通话。子丹略为详尽叙述了她母亲去世前后情况,然后似有无限遗恨说:“她真是说走就走了呵,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哪怕她再到医院去抢救,让我们尽尽心也好呵……”
  这句话触动了我内心深处长久的隐痛和思考,我无法接她的话茬,无法按常理去应和这种情感。因为我倏地想起子丹曾说过她母亲是一位极其自尊并有洁癖的老人,生前处在大小便都要人侍候的境地曾说过生不如死的话。不由不想起另一位逝去的老人——我的父亲,是他用他苦难艰辛的生命向我揭示了生与死的密幕。于是我不得不择着字眼缓缓地沉沉地说:“对你母亲来说,这是最好的解脱,其实到后来活下去已不是他们自己的愿望,活着只是为了我们,而我们要他们那么痛苦、屈辱地活着,已经很自私了。”
  说到“自私”这两个字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子丹不是俗人,对她说真话毋须多大勇气,何况我们都经历过一场铭心刻骨的体验。但说到“自私”——用一把犀利的解剖刀剖开自己,在所谓的“忠孝”面纱下剥出“自私”的残酷本质,那便是几千个岁月迷惘、猜度、反思、忏悔的结果——一枚苦不堪言的果实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今年是父亲十周年祭日,三千多个日月,一道天与地的门槛并没有阻隔什么、消亡什么、遗忘什么。相反由于生存规律,每个人离自己的终极目标愈来愈近,生与死的本质也就愈来愈清晰、愈真实、愈透彻,虽然这一切原本是“残酷”的同义词。
  父亲是个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出生入死”,“浴血奋战”过。年轻时打日本,中年替蒋介石效命,解放后又进西藏平叛,可算一个骨子里很超脱的,对生死看得尤其淡的人。他不止一次对我们说起热带森林的头象,年轻时为群象带头领路,竭尽全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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