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有悔

邢增仪


  一段往事在心底封尘多少年,像关了许久的铁门,锁都锈死了。女友杂志向我约稿,于是像一柄大锤,“锵锵!”将锁砸开。因为我要讲的原本就是一个发生在女友之间的悲怆,凄惋,发人深省的故事。

  60年代初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县城,有这么三个女孩子引人注目:一个聪颖好学,年年三好学生,少先队大队长;一个小学生文艺骨干,号称“金嗓子”;一个长得白雪公主一般且又有个显贵的家庭。这三个女孩子天生有缘,从小亲如姐妹一般,每天一起上学、回家,一起做功课,一起下河游泳上山拾菌子,甚至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成了县城一道很好看的风景线。
这第一个女孩是我,第二个是美云,第三个就是本文的主人公——郑小凤。
  现在想来小凤的人生悲剧从娘胎就埋下了种子:由于她天生丽质,在大家都宠着她;由于她生在县委书记家里,大家都捧着她,这就让她自小养成了骄横、任性的脾气,一点都说不得、碰不得。
  但这一切并没有妨碍我们的友谊增长,就象开放在山地岩石上的野花,只要对了季节都会恣意地生长。
小学毕业升入中学,正巧三人又在一个班。小凤原本就是那种思想类型极不稳定的人,一到中学便中了魔似的和一班顽皮的男生搅到一起,于是她开始变得怪僻、冷漠,学习成绩直线下降。而我由于当了班长,入了团,有许多事要做,因此我们接触的机会愈来愈少,感情也愈来愈疏远了。
  不久我们班发生了几个男同学策划集体出逃,欲离开家和学校到几百里外的矿山当工人的事件,因为我是班干部,因为小凤也在其中,于是我不顾他们的威胁毅然向学校举报了。虽然小凤只落个批评帮助的“从轻发落”,但从她对我那种疏远、戒备的态度中感受到,我们之间那种亲密无间再不复存在,阴影是难以消除了。
  初中三年过去了,按说我品学兼优应顺利升入高中的,可那一年全国正奉行“以阶级斗争为纲”,我父亲因有历史问题(华侨,黄埔将领),我只能降格去几百里外的地区读中专卫生学校,而小凤却理所当然升入县高中,美云考入省艺术学校,我们天各一方了。
  又是三年后,文化大革命爆发,虽然文革一开始我便明白我和小凤出身不同,一个是根正苗红的“红卫兵”,一个是国民党起义人员的“狗崽子”,从属两个不同营垒的敌对阶级,再不能“称姐道妹”,但也却万不曾料到她会做出那等绝情的事,竟亲手将那根“阶级斗争”的长矛朝我直投过来,斩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一根情谊。
  那是1967年夏,文化大革命深入发展。地区要派红

[1] [2] [3] [4]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