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的淅淅声

邢增仪


  父亲与儿子,在一片葱绿的田野上漫步走着。
  春日的黄昏,小树绿得发亮,麦苗嫩得滴油。空气里弥漫着清香的碗豆、甘甜的胡豆花味,农家屋顶上笼罩着一层薄烟。一切都沉浸在柔和、宁静的温馨中。
  在一所高等院校的院墙后面,保留了这样一幅田园诗画,就显得更可贵了。
  父亲与儿子每日黄昏都要从学院的后门出来,穿过这片田野山岗,回到与学院遥相对望的爷爷家去。
  儿子甩打着圆圆的手臂,昂头挺胸地走在前头,正全身心,嘎声嘎气地吼唱着:
  “红手娟,
  白手娟,
  自己洗来自己晒,
  哎罗哎罗哎罗哎,哎罗哎罗哎!”
  父亲看着像熊猫一样憨态可掬的儿子,不由得微笑着叹了一口气,心里感到一种甜蜜的苦恼。
  儿子是父亲来这所学院攻读研究生时,刚断了奶就送往边远山区的外公外婆家去的,不久前接回来时已经五岁多了。可是,在父亲的心目中,眼前的儿子和理想中的儿子实在是相距太远了。
  外孙是外公外婆的心肝宝贝,正如俗话说小的打个喷嚏,老的都要重感冒。四年多来,儿子是晚上搂着外婆干瘪的奶头,白天骑在外公的脖子上长大的;是糕点糖果、玩具堆里长大的。虽然远在外地的爸爸、妈妈每次来信都敦促进行“智力开发”,但外婆外公每次看罢就丢在一边:“不晓得现在的父母是咋个想的,这么小的娃娃都舍得念紧箍咒,造孽呵造孽!”。在他们看来这比逼自己上京赶考还恼火。
  外孙四岁的时候,外公外婆被逼得实在无法,就送外孙去了幼儿园。可那不过是找一个每天消耗一袋乱七八糟零食的地方,吃完东西儿子便自动放学了。
  父亲去年外出调研,路过那山村时发现儿子的脑袋像是一盆浆糊。不仅二十以内的加减法脱了鞋袜搬起脚趾头加上手指头也算不清楚,而且连“你、我、他”几个人称代词也区别不出来。父亲深感问题的严重,于是刚毕业留校,妻子尚未调来,就坚决把儿子接到身边,送进了学院的幼儿园,于是有了每天父子俩下了班,放了学一起回家的风景。
  儿子和田野似乎有着天然的感情,每天傍晚踏上这条小路,他便如小鸟归林般的自在。你看他旁若无人地又说又唱,唱了“洗手娟”又唱拼音字母歌:“A、B、C、D、E、F、G。”接着又唱:“清晨我们踏上小道……”
  “唉!教了多少遍,还是不会唱。”
  父亲的眉头皱成了堆,在他看来,时间就是编织生命之锦的金丝线,一分一厘也不能浪费。平时里哪怕是看电视,从挂牌的商店门口或大幅标语旁边过,父亲都要抓紧配合进行教育,何况,这中途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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