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大桥》

 邢增仪

二十二

冤家路窄

    “六月六,晒被褥”这是农村、城镇多少年延续下来的习俗了。也许是为了庆贺严冬终于不见了踪迹,也许是为了让捂了一冬的铺、盖、穿的都见见太阳,也许是女人们为了找个机会闹一闹,舒展舒展筋骨,显示显示柔劲的身躯……总之,这一天女人闹翻了天,凡是有河有水的地方都成了女人的世界。
    你看,太阳刚探出头,女人们就端着、挑着、拎着要洗的衣物、床单等,成群结伙,吆三喝四地便往河坝上来了。不一会,棒槌声就震山响,笑骂声就不绝于耳,随着吵闹声,一床床雪白的蚊帐,一幅幅红艳艳的被面就抖晒在河滩上,从上往下看,主好像河滩上落满了五彩缤纷的降落伞。
    我也心痒痒,端了盆衣服来凑热闹,不敢离得太近,山村野话听了让人脸红心跳。洗完衣服,我坐在大石上,脚 泡在水里,太阳照得人暖烘烘的,我感到多久没有这样欢悦、安谧和平静了。
    那年月,女人们都穿着桶状的肥大的衣服,妇人的曲线和爱美的天性被深深掩埋着。趁着天热,乘着兴头,女人们都脱得只剩贴身小袄,我也脱去了罩衫,露出了那年月非常稀罕的印度红的的确良衬衣。
    这衣服颜色实在是太美了,这是我在北京工作的姑父寄来的,它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还从没穿过这么靓丽的衣服,一时被人看得我脸都红了。
   “快看啊,聂医生的脸比衣服还好看呢!”花惠咋咋呼呼喊起来。
   “那真是,聂医生穿了这件衣服更像仙女下凡了。”四妹接着说。
    这时,突然从怀仁方向驶来一辆车停在了桥头。
    花惠眼尖一看就叫了起来:“交通局的车,谁来了?”
    谁来了?有几分钟车子没有动窝,也没见人下来。这个时节没有任何重大的事情,交通局的车是不会轻易下来的,所有的女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观望着。
    我心一惊,霎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只见一个人背对着我们缓缓从驾驶台里走出来——晏从兵?!我一下子像是凉了半截。
    晏从兵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他出了汽车仰面朝天,好象怕太阳似的眯缝着眼,然后抖擞着精神伸腰,习惯性地四周一打量,也许是我这一身衣服太打眼了,他一下子就盯住了我。虽隔那么远,但我确信我看见了他眼中那瞬间升腾的火光,只是那火光太短暂即刻就熄灭了,代之的是一种我完全不熟悉也从没见过的眼神——如果我没有搞错,那是惶惑、羞愧和极度的不安。
我在想:他来干什么?
    像是回答我的问题,驾驶员从车厢甩出了一个行李卷,又递下一个装有脸盆、茶杯的网兜。
   “呀?晏局长遭整到桥工队来哪!”花惠一下子惊呼起来。
   “不是

[1] [2]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