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大桥》

 邢增仪

十四

落云野渡

    春过去,路也修完了,夏天里我们又搬了家。
    这回仍是去修桥,这地方有个很美的名字——落云屯。
    落云屯有座大山,山岭有一块巨石高高耸立,巨石平整得像帽子一样戴在大山上,传说云走累了,也要在这里歇脚打尖,落云屯因此而得名。
    这一带依山傍水,山美,水美,人也美,就是交通不方便,祖祖辈辈都是靠摆渡过河。我们要在落云屯修桥的消息传开后,当地农民高兴极了,这儿乡风淳厚,自有古道热肠,乡亲们不让我们再住“千根柱落脚”的篾折折临时工棚,硬是把我们三、五个一家的瓜分掉了。我和医务室安排在村西头一对五十来岁的农夫家,他们家俩孩子在外地工作,房子非常宽敞、干净。
    范队长过意不去,决定免费为家家牵电线,户户安水管,还有水泥修的晒谷场。山村野渡,第一次吃水不用挑,点灯不用油,山村野渡,天天都洋溢着欢笑。
    这个地方,还有一个特有的生活习惯,那就是家家都有“火烧铺”。
   “火烧铺”很像北方的炕,占地半间房,离地三尺高,铺是用上好的柏木拼装而成的,中间挖空了一个四方的坑。坑中一年到头都烧着火,火中间从梁上吊一来个大水罐,一天到晚烧得“咕噜,咕噜”响。煮饭时,便在火中央架上铁三角放上锅,冬天呢,熬上些树疙瘩,女人守着它拾掇活计,男人守着它抽烟将息,小孩守着它听大人摆龙门阵,再加上不时飘散的腊肉、白酒的香味,女人的、男人的世界全在上边了。
    落云屯自古没有桥,一叶扁舟往载,很有点“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境。汽车渡也是近几年的事。渡船的山民没有时间观念,哪怕河边车子排成长蛇阵,喇叭揿得震天响,他们还是不紧不忙,笑眯笑眯撑来撑去。若是夜半有急事要过河,这边急得要上吊,那边才懒洋洋慢悠悠起床,应答一声“晓得啰”,还要穿鞋,点灯,去喊“二娃子”,还有“李麻子”,撑过来,是火怕也上了樑了。于是过河的人十有九个要跺脚:“为啥不修桥?”撑船的搅了好梦,留恋热被窝,也深有同感:“是喔,是该修桥喽!”
    于是多少年千呼万唤,终于盼来了桥工队。
    这是我记忆中最美的一个秋天。
    这地方,门前屋后,满山漫岭都是柿子树,秋霜一降,柿子通红,就像树上挂满了小灯笼。而我和秀川的往来也像吊在树上的大红柿子一样打眼了。
    几起几落,我知道命运是可以抗争的,几经惊吓,失而复得,我懂得幸福是应该去争取的,再加上居住分散,不再是一人讲话,全队都听见的夹席工棚了,因此我和秀川有了来往的机会 ,我们的感情也像蓄满了汁水的柿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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