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大桥》

 邢增仪

伴君如伴虎

    交通局历来是个是非之地,造反派和保守派热不两立,两派剑拔弩张,关系十分紧张。
    本来我到交通局就是大势所逼,心如死灰,我不想沾染任何一派,于是我抱定一个宗旨:严守中立。但是不行,晏从兵的对立面认定我是晏从兵的“压寨夫人”,而晏从兵的人,开头对我还客客气气,一旦发现我对晏从兵并没有什么意思,便也冷落下来,我真正成了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人们的冷漠、讥讽、猜忌的目光,指指点点的评说,还有偶尔飘散到耳畔的污言秽语:“怪不得晏从兵失魂落魄,呵呵!嗬嗬!”
   “装什么假正经,又要当婊子,还想立碑坊。”
    ……
    还有晏从兵的哼哈二将,诡秘莫测的尹山和嬉皮笑脸的癞疤经常来骚扰,坐着就不走,大吹“三结义”的风流轶事,过五关斩六将的“丰功伟绩”,这些人撵也撵不得,得罪又得罪不起,真叫人受不了。
    我哭、我气,但却毫无办法,坛口能封,人口还能封?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串门要惹事生非,讲话有耳报神,我只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靠读书、写日记、回忆往事过日子。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冷,雪下得特别大夜,晚上窗外白皑皑的一片,几乎成了一个白夜。白色是宁静的,心灵更是孤寂,我蜷缩在被窝里,想起桥工队那些冬季的夜晚:
    桥工队烧的是地炉,煤是一筐筐地加,火,像个通红的大火球,人们围炉而坐,前面烤得流油,后面依然冷得浸骨,不得不像烙饼似的两面烤,但谁也舍不得离去。从前他们摆“封神榜”、“水浒传”,讲什么王朝马汉,孟良焦赞,讲什么张天师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我去了后,则由我主讲:“一只绣花鞋”、“福尔摩斯神探”、“简爱”,甚至讲普希金童话、安徒生童话……有时讲得灯到都熄了,煤火映照着那一张张出神入化的面孔,讲的和听的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想得最多的还是秀川。一想到他,我就情不自禁,特别是想起他痛苦莫名,隐痛难言的神情,我就会难已自制,由不得地写下一封封信,但,一封也没敢寄出去。
    没敢寄的原因是我知道,晏从兵并不知道我对秀川的感觉,他把希望寄托在时间上,一只禁锢在笼中的小鸟,天长日久,除了依偎主人,它还能怎样?我不敢设想,如果晏从兵知道我喜欢的是秀川,那会怎么样?我怕他们会加害秀川,还怕他们卡断我再回桥工队的最后一线生机。
    回忆,是黑暗中唯一的一丝亮光,回忆,是窒息中的一缕清风,而收到桥工队的来信,或看见来办事、开会的桥工队的人,则是我最大的欢乐。
    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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