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大桥》

 邢增仪

 一个没人要的医生

    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二十多年前也就是1967年当我以全优成绩毕业于怀仁地区卫生学校的时候,竟然没人敢要。
    说到这儿我不得不把我们那个时代作一个简单的说明。时代发展太快了,不要说你们不理解,便是我们回头去想,也仿佛隔了几个世纪。自1966年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在天安门上挥手,自林彪副统帅用他那浓厚的地方口音向全国人民喊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以后,整个九千六百万平方公里上的每一个角落,传承了五千年的中国文化整个儿就颠覆了。人类正常的秩序成了罪过,而“造反”则成了唯一的真理。
    那时候学校已停课一年多了,到了毕业分配的时候,决定学生去向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学生的出身,也就是你到底是“黑七类”还是“红五类”。
    起先,学校革委会把我分到一个最边远县城的最边远的公社卫生所,那儿不通车、不通电,没有水源,多少年都没有一个医务人员了。可是,就这样,人家也不要我,人还没去,档案就退了回来。也难怪,那些基层干部何曾见过我这样花的底牌。打开档案袋就吓得瞠目结舌:从外祖父到母亲,从爷爷到爸爸,不是大资产阶级就是右派、国民党将领;再加上我,一贯不关心政治,白专典型,学校批判对象……于是同学们都走光了,只剩下我——学校当局一张发不出去的牌。
    当时我的处境万分尴尬,不!简直是陷入了绝境,心境难以描述。我自知像我这种人是无法选择命运的,可也万没想到命运竟要抛弃我。那时候,我决定只要有地方要我,哪怕是麻疯病医院,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万没想到我的救星降临了。
这个救星就是怀仁地区桥工队。
    因为怀仁地区是个山区,到处是沟沟壑壑于是怀仁地区就有了个桥工队。桥工队有一百多号人,以往,也不是没给他们派过医生,可谁去了也坚持不了半年。也难怪,桥工队成年累月在深山老林里转,干的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差事,空有吉普赛人的流动,又无吉普赛人的浪漫,有孩子的无处上学,没结婚的找不到老婆,真是个养不住人的地方。平时,小病小灾,掐掐捏捏,火罐草药也就过去了。可那年立秋以后,疟疾流行,工人倒了一片,加上眼下又正是施工的黄金季节,误季如误年,桥工队范队长心急如焚,找到交通局来,交通局也毫无办法,只好率领部下开进了卫生局。
   卫生局先说解决不了,交通局长耍赖,说要不到医生就不走,卫生局长万般无奈,也是急中生智,突然想起还有个卫校校长作为一个令人挠头的问题刚向他做过汇报的我来。于是试

[1] [2]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