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搭在额前,(也许他刚与死神进行过一场可怕的搏斗)眼半闭,嘴半张,下唇的门牙那么尖利的突兀着,两腿之间那雄性创造力的证明在那儿可怕的毫无遮掩地摆放着,那模样……尽管我再三阻止不要这样想,但这个比喻还是要顽强跳出来,那模样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耗子。
  我第一个本能反应是觉得他好冷,再接着觉得他好羞,止不住冲动地想替他盖了被子。跟着是震惊,他怎么就死了,怎么死成了这个样子?再接下来便是愤怒,那么多医生,护士面无表情的团团转着忙着撤管子,清机械,打扫卫生,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哪怕是顺手给他哪怕是一块遮羞布。我真想大喊大叫: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刚才送走的是谁?那可是一代人杰,是中国建筑界的精英,是大学校园的灵魂呵!就算什么都不是,就是“死人”他也还是人,是体温尚存的人哪,已许他的灵魂还没远去,还在这蒙羞含辱的看着这一切呢!想到这儿我再也忍不住,冲到走廊尽头没有人的地方嚎啕大哭起来。
  那一年可是将我这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了,先是李再琛,后是另一位朋友,再是父亲,最后是婆母。一年当中竟然死了四个我最亲、最近、最佩服的人,死亡将一颗平整光滑的心弄得伤痕累累;死亡将一颗心弄得那样敏感又麻木;死亡使我不得不思考生与死的问题。
  我常想生命到底是什么?经历了一九八七年一连串的重创又加后来经历,我终于明白生命不过是一个过程:一个由生到死,由大到老,由完整到残破,由强壮到衰竭,由美丽到丑陋,由明目皓齿到老态龙钟,由狼吞虎咽到滴水不进,由欲望膨胀到万念俱灰,由豪情万丈到气息奄奄的过程。而所谓“活着”不过是要经历、要承受、要了断这个程罢了。
  我这儿之所以要用“经历”、“承受”、“了断”三个词,因为我认为客观存在有完全不同的含义。“经历”是身不由已地被动接受,一辈子只是处于“经历”阶段的人是浑浑噩噩,混混浊浊的。他们心高气傲、恃才傲物、得志便猖狂、得势便不可一世、得理便不饶人、得财便堕落。永远都看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永远都不明白自己原本是个什么东西。而“了断”却是明明白白看到了这一过程,不仅看到了今生而且清楚“前身”和“来世”。困此这种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悟到任何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任何美丽丰腴不过镜花水月,因此心如明镜、性如菩提、气如止水。自觉地将生命这个过程的巨大落差降到最低限度,然后以求平安了却此生,以修来世。我现在总算明白“佛教”是怎么回事了。佛提前让人看到了“终极”的过程,从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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