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被窝里那个当暖壶的盐水瓶抽出来给我说:“换上开水,快给朱伯送去,他有关节炎,太冷了睡不着呵”。
  父亲病危时,正值朱伯的问题解决,他最后一次来办退休手续,这个耿直憨厚的东北汉子知道这一次要和父亲诀别了。看着父亲巨大的痛苦他揪心的难受,天天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他把返家的日子一天天往后拖,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彻夜不眠,拖着沉重的步履在父亲房外走了整整一夜。走几步,他又爬在窗口看一阵,见我父亲痛得在床上翻来滚去,如煎似熬,他心如刀绞,老泪纵横。他始终没有勇气进屋和父亲告别。天亮了他就要赶车去了,他拉着我的手泣不成声地说:“没有你爸早就没有你朱伯了,如今他……先走一步吧,我也活……活不多久了,我……会去找他的。”果然没过多久,朱伯也病故了,和父亲黄泉相伴去了。
  在我记忆里,父亲总是尽心尽力帮助别人而从不接受别人的馈赠和回报,人敬他一尺他总要回赠一丈。不仅如此,而且他从不愿给人增加一点麻烦,以致于后来得了骨癌,为了不吵醒别人(骨癌的特点是疼痛晚上尤烈),他强忍住疼痛以致于把自己的嘴唇咬破。
  父亲病后来探望他的人络绎不绝,他精神好些总让我们把他扶起来道谢,坐不起来时,他就点头打招呼,实在连点头都困难了,他便眨眼表示谢意。
  父亲最后一次款待客人是在生命垂危之际了。那是位牙医,应我请求精心免费给他作了副假牙并数次上门费力装上,为此父亲心里很不安,就在难得的疼痛间隙中指导我作了一顿南洋风味的咖啡肉串答谢他。当得知医生很高兴时,他难得地笑出声来。
  父亲对人慷慨大方,对自己却从来都很苛刻。早年我们姐弟多,生活困难,父亲很长时间不吃早餐,两分钱买个馒头也舍不得。一次到广州出差,碰到他几十年没吃过的家乡水果香蕉了,一问价要几毛钱一斤,他犹豫再三还是没买。我们长大了,每次探亲总给父亲带礼物:烟酒、咖啡等,他总是很高兴又很不安,惟恐加重我们的负担。他病入骨髓后,我们自知回天无力,惟有用我们的爱心和孝心去回报了,我们姐弟轮流请假陪伴他走完最后的历程。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那天我一大早起来为他做完了护理:洗脸,刷牙,喂早餐,吃药,翻身,擦洗,褥疮按摩,中午给他作治疗:打针、输液,(我作过医生)下午又按他的意愿请县长、书记及医生们来吃饭,向他们表达父亲的感激之情。送走他们后,我赶紧回到父亲床前。我的假期已满,第二天就要离开了,我要抓紧每一秒钟和父亲在一起,同时我还有许多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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