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能依然痛不欲生是什么情状。反而一心一意去制造假象——假化验单、假治疗单、假会诊、假诊断书,只想拖一天是一天。现在反省起来,我们所谓的“孝心”实际只是一种“私心”,残酷的私心,只为满足自己的所谓“良心”、“感情”的需要。
  谁真正的替父亲想一想,想他是怎样忍受凡胎肉体难以承受的煎熬。多活一天多忍受八万多秒的煎熬。实际上他的忌日是六月十三或是五月十三日,四月十三日对我们还有什么区别?但对他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少活一秒就少一分痛苦,可不是,发展到了后来他已是一个小时打一次杜冷丁也不管用了呵。
  我是返回学校不到一个月接到父亲死讯的。那一个月我夜夜噩梦,梦见父亲翻滚呻吟、嚎叫。父亲的疼痛压迫着我的神经,一想起他那句话:“像烧红的烙铁一寸寸烙过”我就差点没崩溃。奔丧到家后我哭着问的第一句话是:“爸爸后来还有那么痛,痛到死吗?”
  我妈一句话救了我,她说:“不,后来十天神经坏了,他不再痛了!”这下我才算抓到了一个聊以救助的符。
  在我生命中,一九八七年是最黑暗的一年,是死神最猖狂的一年。那一年我目睹了经历了四个人的死亡。这四个人中有两个是我的亲人,另两个是我的师长和朋友。两个亲人另一个就是我的婆母。婆母去世对我震动不大,因为她一直是个病人,她得的那种病是很难区分幸福与不幸。她活着没快活过,死去时也没有痛苦,她是睡梦中过去的,当有一天清晨去叫她时才知她已悄悄走了。
  另一位让我深受震憾的是当时我工作单位、重庆建筑工程学院的教授,建筑系的系主任李再琛。
  李再琛去世那年是五十一岁。他的故事和同代中国知识分子精英蒋筑英差不多:毕业于清华的高才生;然后最好的年华磋砣在荒唐岁月里;然后公派出国,然后如饥似渴学到一肚子本事,羽翼丰满后谢绝美国高薪留用满腔激情回国报效;然后拼死拼活干,然后累死。
  生命像极其绚丽的电弧光,辉煌的过程是那样短暂。
  李再琛的业绩我在这儿不想说了,他在任几年我是牢牢盯住了他,一切我都写在建设部征文得特别奖的长篇报告文学《为了建筑的未来和未来建筑》里了。他在建筑教育改革中扮演的开路先锋的作用中毋庸置疑的,特别是他以身殉职,更是像丹柯掏出心来照亮了荆棘丛生的开拓之路。
  我现在很难说清当时那么着迷李再琛,到底是因为他那史无前例、大刀阔斧的事业还是他这个人。李再琛是个极有魅力的人。不仅因为他业务顶尖、思想敏锐、果断无私,更有他的外形、气质魅力。他个子不高但挺拔瘦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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