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父亲埋伏在鸡笼边。夜半时分果然一只硕大的黄鼠狼从天而降,又一只鸡来不及发出半点声响被拖上了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父亲一个箭步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盗贼尾巴逮住,狠狠往地下一掼。那厮昏了片刻,醒过来便晕头转向竟钻进了屋里与我父亲展开了一场血肉飞溅的“火拼”。按常规这并非等量级战斗,可那时父亲是极为虚弱而那盗贼又出奇凶猛,一场恶战天翻天覆地,最后还是父亲靠我帮助,用一条长凳压住它颈子,使尽全身力跪下去这才制服了它。可没想到,那坏蛋死不心甘,临咽气前还扭头一口咬住父亲的手背,等我哭叫着敲开它的头,父亲已是血流满地,手背是一排深深的牙洞了。
  当晚父亲将那厮炖了一大锅香喷喷的肉,这在三月不知肉味的年代别提多么宝贵了,父亲叫我给街坊每家端一碗送去,我们全家都抵制,父亲只好亲自出马。看着一锅只剩下了一碗,我撕心裂肺大哭起来,我不是为自已,我是心疼父亲,原一心指望用那肉来补父亲流的血呵。父亲摸着我的头,深深叹息一声说:“光我们一家人能吃得下去吗?能让大家高兴比什么都好呵。”
  父亲不愧是大海的儿子,有着大海一样的胸襟,从不计较个人恩怨和得失,不仅可以做到以德报德,而且可以做得到以德报怨。
  文革前,父亲有位同事,因家远在东北,所以视我们家为他自己家,把我们当作他的子女。可万没想到就是这位我们最尊敬,最信赖的叔叔,文革一开始,最先最狠揭发我父亲的便是他。
  望着那一夜之间就变得那么陌生、可怕的面孔,听着那些恶狠狠的话语,我们的心都在流血,颤抖。可父亲却对我们说:“千万别怪他,恨他,他也是没有办法,不这样他自己也难保呵。”文革后,那人羞愧难当,再不好意思登我们家门,可父亲反过来要我们去看望他,请他来家吃饭。那人一直没敢抬头和父亲对视,可父亲依然那么坦荡地微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文革时期由于父亲历史问题,我们家本身便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了,但父亲还时时竭力张开他那伤残的翅膀为他人遮风挡雨,记不清有多少人在我们家避过难,落过脚、分享过一汤一羹了。
朱伯伯便是其中一位。朱伯是东北人,很早便被不公正处理回农村老家了。十几年来他都没有停止过奔走,申诉。他在东北时,我父亲常给他去信,安慰他,给他传递消息,在他贫病交加时,父亲还给他偷偷寄过十块钱。他每次回到松桃,父亲便尽可能在生活上帮助他,照顾他。家里吃饺子父亲总忘不了叫我们给他端一碗去。一个严冬的晚上,父亲睡着睡着突然爬起来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