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陈朝相一下子像是换了个人,恐惧可憎的面目不见了,精神振作起来,他摸摸面颊,无声地笑了。
肺病到了晚期,除了缺氧呼吸困难外,陈朝相由于皮包骨头,长期卧床,全身的肉都睡烂了,更要命的就是褥疮了。褥疮不仅痛苦难当,更可怕的是要引起败血症。护理褥疮是个艰苦的工作,要非常耐心细致。于是,我们每天三次为他按摩擦洗,并且为他换了新被褥,这之后不仅新的褥疮没再发,原有的褥疮也好多了。
吃饭,是陈朝相和我们都头痛的事,虽说陈朝相吃的是“特等伙食”,餐餐有肉,这在当时已经近乎“奢侈”。但由于做法简单,陈朝相没有食欲,更由于陈朝相成心要气人,每一顿他都要鱼要肉,要来了可他又一口不吃,每顿的大鱼大肉差不多是原封不动倒掉。为了让他能健壮起来,必须要他能多吃一点东西,于是,我们便制定了一个专门针对他的食谱,每餐变花样,还特别做他家乡才有的,他常念叨的“肠旺面”给他吃。当第一次将一碗香喷喷的“肠旺面”端到他面前时,这个石头一样冰冷的人竟流下了热泪。
陈朝相在逐渐发生变化,真正突变是在一个特护晚班上。
那晚轮到两个从省城来的女同学小彭、小肖值夜班。两个人小声地拉家常,不由说到省城的家、亲戚、朋友,及省城的变化。
想不到一直闭着眼的陈朝相突然兴奋得撑了起来,激动得连连问:“你们是哪儿人?你们刚才说的是谁?”
原来他们竟是近在咫尺的街坊,不仅有共同的熟人,而且她们还认识陈朝相的母亲——一个和霭慈祥,永远都在门口坐着,不知在眺望什么的老太太。
从此以后,陈朝相那扇锈迹斑斑的心扉大门被打开了,由于和我们同学,他的两位老乡交上了朋友,他和我们每个人都接近起来。
我们经常上他房里给他打扫卫生,不仅带去野花、水果,而且有意识,有计划地给他讲《雷锋的故事》,读《雷锋日记》。
我们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陈朝相每天都有一些令人欣喜、鼓舞的变化,他开始主动配合治疗了,他不再为难任何人,他的生命之火在渐渐复燃,他的双眼渐渐有了光泽,双颊有了红润。
我们创造了奇迹,但这个奇迹来得太晚了。
三个月飞快过去了,我们实习即将结束,陈朝相情绪又陷入了低谷,他常常整天整天不说一句话。
有天傍晚,他突然怯生生地对我们说:“我一年多没出去过了,趁你们在,抬……我出去看看,好吗?”
为什么不呢?我们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于是我们跑去借来了轮椅,垫上厚厚的棉絮,小心翼翼地把他抬上去,七手八脚将他推出门外。
落日映着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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