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正在读书的女儿,谁给她辅导作业?我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吗?全市建筑界多少双羡慕嫉妒的目光望着我。夫妻年工资、奖金、业余设计费、稿酬总收入近万元,一直被人们传说为“万元户”。我就这样走了,到底算什么?是溃败,是逃避;还是“胜利大逃亡”,攀登新的高度?
  至砺呆呆地合衣而卧,避开妻子温存的目光,闭上了双眼。
  浓浓的惆怅,深深的眷恋。
  明德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着至砺的头发。她喜欢他的头发,有人说硬,有人说软,无论是吹风,还是电烫,怎么也改变不了他头发的自然形状,总是斜着垂落在左侧脑门上。其实这头发不就是丈夫的个性么?软起来,对妻子,家人体贴入微,连公认细腻灵巧的上海男人也比不上他;强硬起来,倔强的东北大汉也拗不过他。一头黑发已变成花白。他又抚摸着丈夫直挺高耸的鼻樑,有楞有角的脸,……。他这个人表里如一,爱憎强烈,但他脑子里装着过多的思维,他胸中积存了太多的郁闷。
  明德轻声说:“至砺,你三天几乎没说一句话。家里没有了你的声音,变得多么冷清。你在这里受压抑,总盼着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机会真的来了,怎么又犹疑啦?快高兴起来,呶,你走吧,不要担心我,这几年我很平静,舒畅。”
  “我要走,就想到了我的母亲,为了冲出封建大家庭,离开杨柳青的时候,对父亲说,‘我们离开这个家,就不要再回头,就是在外面要了饭,也不要回这个家。’这话她一生不知对孩子们说过多少次,意思是让我们做人要有骨气,做事就要做到底,用文一点的话说,就是义无反顾。我在想,形势多变,如果在海南生存不下去,我也是讨了饭不会回头的。”
  明德说:“你怎么变得这么悲观?海南的情况真的发生变化,我一个人的工资、养老金,我们两个用。只要你在,过苦日子心里也是甜的。”
  至砺说:“前几年人民日报报道过一个科技流浪汉,好像姓刘。我也可以像他那样走遍各地,所到之处,为别人提供科技服务,来养活自己。”
  “不要胡思乱想啦”妻子抚慰着丈夫,又说“我去车站给你买票,晚上八点以后开始卖明天的票。”
外面下着滂沱大雨,明德穿上至砺下工地用的帆布雨衣,用杭州说形容,真是“苍蝇套豆壳”,明德那娇小的身材,套在肥大笨重的雨衣里,义无反顾地一头钻进倾盆大雨下的雨幕之中。
第二天,雨过天晴。
  至砺懒洋洋地提着菜篮去人民商场买菜,这是他给家里买最后一次菜。商场前面是各种小商小贩集散的广场。就在一个修鞋的和一个补锅的中间,站着一个中年人,眼睛盯着走过来的杜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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