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己的书。
至砺又和父亲谈心。母亲收拾完锅盆碗盏,说:
“爷倆儿有话儿,明天再说吧。你爸爸还要写交待材料,每天都写到后半夜。早晨还得起大早,扫完胡同才能去上班。一辈子我不让你爸爸抽烟,现在我看他真可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新买的“恒大”牌带锡纸香烟,“抽吧,抽口烟还能解点乏。”
第二天,弟弟送至砺上火车站。出门前,从床底下翻出一个红袖标,抖了一下,揣在衣袋里,戴上一顶旧军帽,提起哥哥的旅行袋上路。
至砺好奇地问:“你怎么还是红卫兵?”
“他们开除了我,可这玩意儿有用途。”
交通秩序破坏得一塌糊涂,公共汽车缺玻璃少门,又不准点,兄弟俩只好步行。好在离火车东站不算远。
滨江道,和平路,五十年代这里是步行商业街,当时那种琳琅满目的娱乐昇平和繁华景象一去不复返,大街小巷单调的一片红,除去语录就是标语口号。几座旧建筑物前面搭着杉竿脚手架,挂着吊篮,几个人吃力地凿除墙面上的花饰。这大概是‘破四旧’吧!百年的殖民地城市,英租界,法租界,日租界,意租界,还有“中国地”(那是指没有租界出去的旧城区),建筑物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风格都有,素有“万国建筑博览馆”之称。大学实习时,贾名如就带着杜至砺这个小组,在天津解放路参观,边走边讲解什么叫“折衷主义建筑”,怎么区别“爱奥尼”、“陶立克”、“克林新”等各种柱式。这里虽然深深烙着殖民地政治、经济、文化的伤痕,可又是不可多得的文化艺术遗产宝库。凿吧,凿吧,凿掉以后可再也见不到了,就像大同云岗石窟一样。
对于破四旧,至砺是发自内心拥护的,对于眼前的举动,他感到非常的不解和挽惜。
走过了解放桥,至碄对哥哥说:
“我想到农村或者边疆去。”
“为什么?”
“看来今后是没有大学可读了。党号召我们走‘五七’道路,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城里我们是黑五类,不许革命。到农村广阔天地里,谁是真革命,谁是假革命,咱们干起来看吧!”
至砺内心矛盾,从道理上讲应该支持弟弟的想法,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起风雨的。可是从家庭的实际出发,父母年岁越来越大,身边应该有个子女照顾。话又说回来,这上山下乡的滚滚洪流势不可挡,以父亲的身份和处境,子女想留在城里,恐怕都留不住。只好含糊地回答:
“到时候再说吧!”
至碄盘算着说:“今年没机会了,我想明年夏天走。”
说着话就到了火车站,站里站外挤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全是南来北往的红卫兵。派仗还没打完,又掀起大串联狂潮。派仗打赢了的,趾高气扬地去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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