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宋某某的面庞。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又合成一个人。父亲的脸上也糊满了血和鼻涕,前几年中风过又迅速恢复了的脸又变形了,嘴角歪斜,淌着鲜血。眼前又出现了自己慈祥的母亲,银白的头发被剃掉半边,脸色腊黄。
    至砺紧攥的双手松开了,全是汗水。
    父亲是“牛鬼蛇神”吗?!
    母亲是“牛鬼蛇神”吗?!
    什么是“牛鬼蛇神”?
    什么是“污泥浊水”?
    那就是阶级敌人,是坏人!
    不,不,父亲母亲是圣洁的,决不是坏人!
    那是1949年1月15日,天津市解放的那一天,早晨起来枪声显得很近了,一家人全挤在一楼的客厅里。巷战打得很激烈,流弹还穿过玻璃和窗上挂的棉被进到房间里。大人们很紧张,至砺和弟弟至碄却觉得很好玩,还在用木枪互相追打,模仿着射击动作和子弹“叭叭”的声响,又被母亲一把抓过来牢牢按在床上。中午时分,外面枪声稀了,又响起清脆的号声,父亲不顾家里人们的劝阻,开门出去观望,回来后兴奋地说:
“解放了!我看见了,解放军个个象小老虎,满面红光!”
    这是解放后父亲讲的第一句话,在至砺幼小的心灵上深深刻下了这一句话,也刻下了父亲讲这句话时那张洋溢着真挚感情的脸。
    从小在至砺的心目中父亲的脸是聪慧的,英俊的,线条凊晰,威严中渗露出智慧。
    还是这张脸,和哥哥对坐在灯下,认真研读《新民主主义论》,就是那种灰色封皮上印着伟大领袖戴八角帽头像的单行本。
    没过多久,家里来了两个军人,最有意思的是讲北方话的那个军人,鼻子上架着一付只有一条腿的眼镜,另一侧没有眼镜腿,用一根粗线拴住套在耳朵上。只听见他对父亲说:
   “三哥,解放了,放开手工作吧!过去我们盼了多少年的新社会到来了!”
    送走客人,父亲兴奋地说:
   “那个戴眼镜的是你七表叔,不记得啦?天津沦陷时他在南开大学读书,上了黑名单,被日本人追捕,是地下党通知他迅速转移。他没办法走出天津市,来找我。我给他穿上我的西装,戴上礼帽,我亲自送他上船。他从天津到上海,再到香港。上船前他告诉我,还需要一笔经费,他走后我把钱给他汇往香港,他从香港又绕道西安去了延安。这不回来了?另外一位是天津市军管会主任黄敬同志派来看望我的,让我出来放手工作。”
    就在这年春天,父亲又送走了自己最后一个妹妹,就是至砺的八姑,参加南下工作团。八姑来信了,寄来了一张照片。八姑长得确实不够漂亮,不像母亲那么俊秀,有点象男人,可是非常亲切。照片上的八姑身穿军装,头戴军帽,笑得合不拢嘴。在照片背后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
   “妈,您看我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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