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室看热闹。喝醉酒的人是人来疯,越是有人撩拨,就越来神儿。孙罗锅索性趴在地上冲着伟大领袖挂像磕头,“哐哐”,越磕越响。一边磕响头,嘴里还颠三倒四地叨念:
    “敬爱的,……伟大的导师,伟大的,敬爱的领袖,伟大的——您老人家万寿无疆呀!救命恩人,俺们贫下中农,大恩人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叨念完了又磕,脑门磕出了血。
    十来平米的传达室挤满看热闹的人,门外面的人说,“还不快把他拉起来!”门里面的人说,“磕吧,这老罗锅子阶级感情才叫深呢!”
    这正应了东北一句俗话,“就是不怕事儿闹大”。
    电话总算要通了,兴安很快来到赵家。兴安绘声绘色把孙罗锅的热闹讲给大家听,大姐听得笑出眼泪,赵哥连声称赞“妙!妙!”除此而外再也没有什幺令人高兴的话题。
    大姐烧了几个菜,至碄拿出捎来的白酒白城子老窖,三家六个大人三个孩子挤子一起吃年夜饭,至砺又发起议论:
   “这文化大革命纯粹叫这帮造反派把个经给念歪了,本来是反修防修严肃的路线斗争,……”
话没说完,被弟弟至碄兜头一瓢冷水泼过来,他说:
   “算了吧,我的二哥!我看你是有点呆,都什幺年头啦,对国家大事你还那幺热衷!政治你搞得明白吗?你不要认为你明白,你正确,你能干。你看看中央怎幺样?红卫兵运动我也是积极分子,后来怎幺样?我看透了!上面是打倒刘邓陶薄,下面又加上彭罗陆杨;今天是杨傅余,明天是王关戚,谁是革命的?我告诉   你,中央都不统一!三套车,总理是真辛苦,一天到晚什幺都得操心;副统帅和旗手那边是紧忙乎,到处搧风点火不干正事;老头子呢?谁跟他真正一条心?这点事儿你还没看明白?”
    至砺赶忙用手捂住弟弟的嘴,说:
   “你在外面可不要瞎说,这叫分裂党中央,分裂无产阶级司令部的言论,再说你在荒凉的大草原上,你知道些什幺?”
    至碄不服地说:
   “大草原怎幺样?你到下面去看看,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你们钢都就好了?一个月三两油,全国都闻名,比六二年还邪乎!”
    兴安接过话茬说:
   “至碄兄弟,你哥哥他不胡涂,早两个月就不干了,这叫激流勇退。这不,那伙人认为他右倾,到现在还在琢磨他呢。”又转过脸对至砺讲:
   “这回我跟李克朋是彻底闹翻了。那天晚上又广播一条最新指示,乐队集合到市里去报喜,晚上我要加班画图,第二天要发图,就没去乐队。李克朋一看我不在乐队,拿起我吹的那个拉管到我办公室。把号往我图板上一放,说了一句:‘造反派战友,可别用生产压革命!’转身就走,晚上我还是乖乖地吹了号。”
   “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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