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
  因为不止是有对亲人的回忆,还有骨血的伤痛,更有反思、伤怀、忏悔:……
  如果你自己连几秒钟速如闪电的疼痛都忍受不了,凭什么要父亲一整夜一整夜、一整月一整月,上百天又上百天的忍受?如果你自己不止一次想以了断生命来终结疼痛,凭什么又要父亲那么悲惨、那么无望地活着?不仅不是孝心,不仅是自私,而且是惨烈、残忍了。
  每当想起这些,那灵魂更是像被烧红的烙铁一寸寸烙过。
  其实父亲早就不堪重荷了,他不止一次对我们说:“我太累了,睡着了真不想再醒过来。”
  我们都太粗心,抑或是我们都太浅薄?太不懂事?太自私?谁也没把这话往心里去。那时候只要我们认真地,设身处地为父亲想一想,即使再缺乏同情心,难以如同身受去体验父亲痛苦,可只要想一想父亲一生的历程,为人准则,想想父亲怎样将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当作经典从小便对我们讲,那也就应该明白父亲是怎样的无奈、怎样的不堪了。
  可明白了又怎样?难道我们就能面对这个现实?说父亲是唐·吉诃德在和风车大战并不准确,实际上是我们在和死神争夺父亲,在和死神拔河。父亲只不过是绑在绳子中间那标记,毫无办法的在生与死之间被我们拉过来拉过去。
  只要我们一天不停止争夺,那标记就一刻不会中止挣扎。而那时我们是决不肯撒手的。
  我对子丹说,我不能想象这世上将有一天永远消失了那我最爱的人和最爱我的人;不能想象那双罩着我无所不在的只有父亲才有的充满了慈爱、欣赏、信任、激励同时又是最为纯净的眼睛永远闭上了不再睁开。于是我们一边给他打各种针吃各种药插各种管子,一边不停地呼唤他,拍打他,惊醒他,生怕他眼睛一闭就成了永远。
  父亲大概也是痛苦、矛盾到了极点,一方面他的眼皮沉重得再也张不开,他多想一撒手,一闭眼就永不再害怕黑夜降临,一方面他也绝不忍一闭眼就和我们隔成了两个世界。于是他苦苦撑着、熬着、捱着,人世间恐怕没有比这更令人肝肠寸断,难以决断的了。
  于是有一天,就是我的假期已到要返回几千里外的工作单位的前一天晚上,父亲似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对我说:“明天……早上,如果我睡着了……不要再叫醒我,我太累了……不能给你送行……”
说完父亲眼一闭,一滴浑浊的泪从他眼角缓缓滴下来。
  我骇然!因为我知道,自小开始我就是父亲最大的慰藉,世上很少父女像我们一样心灵相依,我可是他在尘世上最割舍不下的,如果说我要远走他都不让我叫醒他,不愿面对的话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生怕我这一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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