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立了起来。
他太像一具尸体,不!像一副骷髅了。他已经瘦削得不像人,巴掌宽的脸像被剔过骨头,没有半点肉,枯黄而稀少的头发乱蓬蓬地顶在头上。最令人怪异的是那皮肤的颜色,不是苍白,不是青黄,而是乌黑,乌黑的面皮又不平整,整个儿的的凸凸凹凹活脱脱的像是被镪水泼过的“宋丹萍”。可怕的还不光是他的外形,更是他的神情和眼睛。本来他半卧在床上,见到我们,猛地往前一撑,坐了起来,像是要扑过来。那黑洞一样的眼睛刹时放出一种亢奋的、狰狞的、古怪的光来。他咧着齿狞笑着,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那目光似乎想把我们击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我好容易才控制住身心的震颤,努力站稳,鼓足全部勇气与他对视着。
他的体力太弱太弱,就那么两分钟的“下马威”似乎已消耗了他全部力气,他身不由己瘫倒在床,剧烈地喘息起来。
护士长骂了他几句,示范性地给他作了一次治疗,然后匆匆走了。
只剩下了我们两人。我们坐在小凳上靠着墙,桂英一只脚踩在门外,好象随时准备拔腿就跑,我们的神经都绷到最大限度,再也经不起一丝一毫的负荷了。
那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漫长、最艰难的一个夜晚。
那一晚,陈朝相和我们玩的是“猫戏耗子”的游戏。
他靠在床上,时而大睁双眼,时而微闭两目,不停顿地琢磨着我们,挖空心思变着法儿折磨我们。潜心地、细细地把玩着、欣赏着,感受着我们的痛苦,我们的恐惧,我们的无奈。我们愈是苦不堪言,他愈是得意、满足,特别是当他感受到我们不得不触摸到他的躯体,由于厌恶和害怕,微微战栗时,他竟咧开大口无声地笑得颤动起来。
夜愈来愈深,万籁俱寂,在这荒凉的黑夜里,整个世界都沉睡了,只有我们三个活物在对峙着。用来计时治疗的台钟在“滴答、滴答”地响着,海一声都惊心动魄,偶尔传来一两声病人的咳嗽和远处孩子的啼哭。沉重的困倦和巨大的恐惧压迫着我们,而那魔鬼,我们愈困倦他就愈精神,他不停地支使我们,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要盖被子;该吃药、打针了,他又装睡;你一走开他又在叫。最气人的是他说要大小便,我们屏住气不得已把他扶上便盆坐好,刚要松手他就叫起来,冷冷地命令:“扶着我”。他在便盆上坐得如此之久,解下的粪便却犹如一粒粟子,以至于我们都认为他已睡着了时,他才结束。
巨大的恐惧和厌恶使我们透不过气来,想逃离他的愿望那么强烈,以至于我和桂英争着要去倒便盆。厕所紧挨停尸房,我们宁愿去面对真正的死人而不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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