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语》第四辑《疯狂的代价》

自己，直到今天我还在问自己。
许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许多事我都可以当故事讲给孩子们听，但唯独这件事我不能。因为我怕，我怕自己的良心拷问，更怕孩子们问我：“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不挺身而出？为什么不给老人一点救助？哪怕是一口水？”
　　如果我想为自己开脱，一切也都简单，所有的罪过都可以推到一个人身上。但我不能，我们也不能，这个人是从我们群体中产生的呵，有什么样的民族就会有什么样的领袖，就象有什么样的土地就会有什么样的果实一样。如果我们民族老是习惯去寻找替罪羊而不是着力去改造土地，那么，没准文化大革命真会来第二次、第三次。
　　我常想文化大革命的悲剧到底是怎么样产生的？它真是一个人造成的？不！我认为，文化大革命恰好是最大限度暴露了我们民族遗传基因的缺陷。是的，缺陷；我们这个民族太卑微，缺乏鲜明的个性；我们太依附，缺少独立人格；我们太顺从，缺少反叛精神；我们太怯弱，正好被人利用和各个击破……
　　如果说文化大革命象镜子照出了我们民族的缺陷，那么老中医之死便像一根鞭子在时时抽打我的灵魂。人，骨子里的东西只有非常时才能显现，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不能说是个人格健全的人。
　　当然，如果那时光是个人站出来抵制和反对，后果也会是不堪设想的，但如果有许多、许多人都反对和抵制呢？如果全民族都坚决反对和抵制呢？我真心希望在我们后代中，这种愿望不会成为奢侈的梦想，这就是我要记叙这件事的唯一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