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就是后河(运河),挑来河水倒进大水缸,水
有一点浑浊,撒上白矾,拿木棒用力搅啊搅,搅出了一个大旋涡,渐渐地
就沉淀成了清水。整齐的小四合院没有下水道,有一个篦子口,洗脸洗菜
的脏水倒下去,很快就消失了。我问水跑到哪去了,二舅告诉我,地下挖
的有渗水井。难怪那个小院那么整洁干净。最有意思的是,二舅住的西屋
炕柜顶上整齐地摆着一排泥娃娃,不能拿下来玩,我还得尊之为“娃娃哥
哥”呢。原来那是从奶奶庙或是娘娘宫一年一个“栓”来的,目的是祈求
带来亲生儿子,不过直到几十年后,二位老人去世,还是膝下无子。
    十七岁我又回去过一次,记忆就清晰多了。一位姓戴的远房表侄陪我
逛遍全镇,指给我看——新建的铁厂、中学,特别是新建的俱乐部,晚上
还响起“蓬嚓嚓”的舞曲,这可不是天津卫解放路青年宫,而是远离市区
的古老小镇啊!唯有文昌阁破败依旧,那是明万历四年(1576年)建造,
国内现存最完好的明代楼阁。家乡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这位表侄已经是
建筑工人,他参加了这些新建筑的施工,谈起话来一种职业自豪感溢于言
表,深深地感染了我。面临升大学选择志愿,我萌生了作一名建筑师的志
向。故乡的年画蜚声国内外,“家家会点染,户户善丹青”这话一点也不
夸张。我们家也是人人喜欢画画,好像是无师自通。老姑会画,哥哥会
画,堂妹后来还读了大学美术系。自然我也不例外,从小喜欢画,在南开
中学读书,课堂上我总是偷偷在书本的空页画斯大林,画老师,画秦琼,
画盛英。我想,建筑学是介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之间涵盖面很宽的专
业,正好适合于我“样样通、样样松”的特点。我读数理化虽很轻松,但
如果一辈子跟数字公式打交道也太枯燥;我喜欢文学,可又知道自己不是
文学家的材料;我喜欢话剧,如果从戏,大概到老也只能是跑龙套;我喜
欢画画,即使考取中央美院,也只能落得个画一辈子电影广告。一生我都
庆幸当时的自知之明,在各个专业的边缘选择了建筑学。应该说,这一灵
动源于美丽的故乡杨柳青。
    读了六年大学,建筑设计一搞就是二十五年!下海以后十几年从事房
地产,还是没离开建筑。每当沉浸在建筑创作或者房地产项目策划时,故
乡朦胧的印象总是和灵感、构思搅在一起,拂之不去。
   再回到十七岁那年,正月十五灯节特别热闹。扭秧歌、踩高跷、跑旱
船,这些在天津卫也并不少见。可是霸王鞭、挑花篮却是从来没有看到过
的。最让人难忘的是“香塔”,工匠们精心扎制的宝塔,几米高,十几层
塔檐儿,每层每个角一支蜡烛,几个人用轿杆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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