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建一个机场,那可是我们那地方最盛大的工程了。而主管那工程的恰好是一个和我有点瓜葛的人,所谓瓜葛不过是因为当他曾是被重重打倒在地的走资派时作为“造反派”的我曾大发过恻隐之心。就为回报人性那分善良,他冒着风险收容了我。
  在那个以“艰苦”为荣的年代,要高原顶上去修建一个机场跑道,那是种什么生存环境就可想而知了。一眼望去满目是黄土,天天都是“北风呼呼吹”,冬天民工睡在“冰床”上——所有稻草都冻成了小冰棍。但我已经很知足了,有人群、有电灯、有饭吃,这已足够了。惟一叫人日夜不安的是那握有生杀大权的工宣队长“关心爱护”我过了头。年纪足可当我父亲的工宣队长一天到晚盯着我,他研究我可从我的日记到我的形体(不止一次说我太胖);监视我可从我上班到我睡觉;甚至我洗脚时他也会冷不丁闯进来,坐在我对面看上半小时,然后评论说我脚长得太难看,说如是在旧社会我保准嫁不出去。在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下,我不断被“提审”,被“隔离”,被送进“学习班”。所谓的政治问题没完没了,愈来愈多。在我忍无可忍,差点便要以命来实践“士可杀不可辱”的时候,另一个转机又出现了,那就是修建湖南至贵州的“湘黔”铁路大会战开始。数十万计的农民被编制成部队番号迅速占领了主要阵地。数十万农民——体质不好又不知修铁路为何事的农民要发生多少病伤事故,要多少医护人员呵?我又一次获得了生机,我从一个危机四伏的陷阱跳进了那个时代的最强音。
  当然这次跳跃光靠我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行了。因为再没有起死回生的“走资派”可以给我援助,而医护人员缺的可不是我们这种小护士,全国重点医学院的高才生都有一抓一大把,况且我的“政审”根本通不过,但吉人自有天助,我的“救星”出现了。
  我的“救星”是个生机勃勃的年轻人。他正好便是交通学院的毕业生,正好出身够得上是团结的对象,正好他刚分配到机场就大展拳脚,充分显示了他武艺高强,于是“湘黔”铁路相中了他,十万火急要调他去委以重任。
  那个时代是绝对不允许和党讨价还价的,只能是党指向哪里就奔向哪里,打起背包就出发,只能是甘当“螺丝钉”,拧在哪儿就在哪运转。可我的“救星”却自持才高胆大妄为地向组织提出了价码,那价码不是要钱,也不是要权,只是要带走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
  居然这种“要挟”竟得逞了,大概因为铁路的技术问题太挠头了。老的技术权威都打倒了,而新的一代技术上过硬政治上可靠的又太少。我终于又一次获得新生,跟这位“救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