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纸条上写着:“强烈要求将反革命分子邢炳威的狗崽子邢增仪赶出会场去!!!”署名是“革命群众”。那年头只要写上革命群众几个字那就意味是圣旨,再也不能违抗。
  一刹那,天都塌了,那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字像一根根鞭子朝我抽来!是她,就是她,她的字烧成灰我都有认得。但我依然不肯承认这个事实,我宁愿剜去双眼也不愿见到这个纸条,我带着万分之一的侥幸颤声问:“是小凤吗?”多希望他摇头,哪怕明知是欺骗,可他却无奈地点点头,这一下整个世界摇晃起来,他赶快扶了我一把,说:“你快走吧”。
  我不知怎样穿过大庭广众走出大礼堂的,当我走到大街时,满街的大喇叭响了,震耳欲聋,满天下响彻着“……狗崽子邢增仪……滚出去!!”的吼声。
  奇怪的是我已没有惊恐,屈辱,极度的悲哀和绝望令人麻木,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像踩在棉花堆里,奇怪的是太阳就在头顶怎么会这么寒冷?抬头望望天,太阳竟然是黑色的,漆黑一团。我猛烈想起《静静的顿河》——阿克西妮娅死了,葛里高利看见的太阳就是黑色,我从此明白什么叫大文豪。
  父母亲站在家门口迎着我,我浑身发抖倒下去。三天后我起来感到从内到外都脱了一层皮。
  又过了几年远远传来她的消息,她下乡当知青,回城;到县委当打字员。结婚;丈夫是她高中同学,后在北京当兵,对她疼爱有加……
  这期间到她死我只见她一次。那时我已工作,回家过年路过一个公社,她在附近当知青也来搭这趟车。寒冷的冬天,清冷的小镇,冷雨凄凄,我们站在两个屋檐下,透过茅草滴成的雨帘互相凝望。没说一句话,但我分明感到心在灼痛,几年来我又经历不少事,甚至死亡的威胁,但所有的伤害加起来也没她给我的重,我难以原谅,更难以忘却。
  就在之后不久,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小凤自杀了!原因再简单不过:她因出差顺道去北京探望丈夫,回来挨了领导的批评,想不通就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
  但小凤却自杀未遂,因是挨了批评想不通和县里有干系,县医院动用了超常的力量抢救她,包括罕见的飞机投药,这样做的结果虽使小凤多活了三个月,但却因她服药剂量过大,五脏六腑都严重损坏而使她遭受了十倍于死亡的痛苦。
  小凤是60年代末一个深秋自杀的,不久因过春节我又回到了县城。
  从踏上家乡土地那一刻起,我就为要不要去和小凤作最后的告别而在内心激烈争斗。
  一天,老同学聚会,开始大家都小心翼翼回避小凤这个话题,临别时一个同学终于忍不住了对我说:“你还是去看看小凤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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