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女孩忍不住笑起来。
  有人在怒喝:“笑什么?文峰塔都要倒了,我们还完不成任务。”
  看着老人堂屋的钟已到十一点,再听听那“滴嗒!”的走钟声,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我知道那时间是老人的催命符。
  老人一头栽了下来,双眼紧闭,口里只剩微细的呼气声。毕竟是学医的“革命师生”,给他灌了点水,掐了人中、合谷,老人又缓过气来。时间更紧迫了,为了不让老人再“耍滑头”,从凳上故意倒下来,这回他们将方凳倒过来,四脚朝天,他们让老人站在四根方凳脚上。
  那根高约60厘米,每只脚宽不过茶杯口的方凳真应存入巴金说的“文化大革命纪念馆”。把那方凳倒放,如果做一个腊像老人巍巍颤颤立于方凳脚上,头顶着模拟盛夏骄阳的大灯泡,旁边再放模拟口号的高音喇叭:“××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没准后人会以为我们是在胡闹。
  是的,“胡闹”两个轻飘飘的字掩盖了多少血泪、多少生命、多少惨绝人寰的悲剧。
  老人已经快虚脱和昏迷,怎么也在板凳脚上站立不稳,他被硬拉上去又跌下来,跌下来又拉上去,最长的一次不过站立了三分钟。三分钟耗尽了老人最后的心力,只见老人的腿象筛子一样抖着、摆着,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转为死灰色。他好象刚从海里捞起来,全身的水份都往外流淌,他每根毛孔都在往外渗水,“滴达!滴达!”每一颗汗水都象钢珠砸在地上一样令人毛骨耸然。
  老人用尽全部意志和力量竭力平衡着,我知道对于老人来说暮年遭受这样的凌辱和折磨,死,已不啻是一种最大的解脱。但他令人心惊胆战、惊心动魄地硬撑着,我知道他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尊严。
我无法忍住眼泪,我只有赶快转过身去,我祈求这一切快快结束,不论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希望快快结束,不然我真要发疯了。
  终于到头了,只听“啪”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阵喧闹,有人大声喊:“装什么死!拉起来,让他站好……”
  然后是手忙脚乱拍打、灌水,然后一阵沉寂,有人小声说:“他死了……”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他叫王明庵,死于非命时73岁。
  也是几乎同时,远处传来一阵爆炸的巨响,随着一阵冲天的硝烟,中午正12点,文峰塔倒塌了。
  革命胜利大会师、大游行开始了,为了不打乱布署,我们战斗队的红卫兵架着已魂断气散的老中医进行了游行。
  游行声势浩大,太阳如火如荼,口号震天动地,可我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怪异,那样的不真实。这难道是真的吗?——我手足冰凉地走在行进的队伍中,一遍一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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