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大桥》（九）

跺脚，开着拖拉机撵了上来。
    真是愈急愈见鬼，这个破烂拖拉机半道坏了，修了好久，开到凉风桠已是半夜时分，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抖散了。
    ……
    一盏孤灯，只有一根很细的灯蕊，河风从屋子的夹缝里钻进来，吹得灯忽闪忽闪、颤悠颤悠的，几度担心它会熄灭，可一挺，它又亮起来；一盆残火，还有两个映在墙上的硕大身影；万寂无声，连狗也不叫，只有偶尔几只老鼠打架的“悉悉”声。
    这就是我和秀松在留守处棚子里渡过后半夜的情景。
    秀川已经没有危险了，这个一看他那平稳的呼吸和正常的脉搏就知道。可他青白的面颊，满屋的酒气，呕吐后的痕迹却清楚表明他受了多大折磨。我不管不顾地上去就握住他的手，拼命抑制住我的抽泣，无声地哭泣起来。
    突然，秀川全身像发寒热一样颤抖起来，嘴角不住地抽搐，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下来。呵！他醒着，他却不愿睁开眼，是自尊心？还是难言的隐痛？
    他一下挣脱了我拉住的手，整个儿身子往里面侧去，他猛地用被子裹住头，从被子里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男人的恸哭声。
    我的心都要碎了，我含着泪，轻声呼唤：“秀……川呀，我……明天要……要走了，你难道不想……对我……对我说点什么？”
    秀松走过来，放下帐子，把秀川遮起来，然后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故作轻松地说：“叫你不要来非要来，来了就 看他发酒疯。今晚反正睡不成了，你明天要走了，还不晓得哪年哪月才听得到你讲的故事，还是再给我们讲一个吧。”
    秀松真是不懂事，这个时候我哪还有心思讲故事，可恰巧这时就有个故事撞到我心里来了。那是我小时候看过的一个外国电影，叫“一朵小红花”。
    说的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小女孩，爱上了一个被女巫施以魔法变成怪物的王子的故事。
王子变成的这个怪物其丑无比，女巫说只要一个姑娘真心实意爱上他，并高喊三声“我爱你”，魔法就解除了，而女巫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为了得到一朵世上最美的小红花，为了替父亲解除忧愁，小女孩自愿嫁给了这个丑怪。通过三年共同生活，小女孩真心爱上了这个丑陋不堪心底却无比善良的王子。小女孩回家探亲，嫉妒她的姐姐倒拨了时针，让小女孩没有按时归去，丑八怪死了。当小女孩看到丑怪的尸体时，抑制不住强烈的悲痛和爱，她大声呼唤：“醒来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三声“我爱你”之后，一声霹雳把她震昏了，醒过来，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一个英俊的王子就在眼前。
我含着泪把这个故事讲给秀松听，可我更是讲给秀川听的，命运多舛？上天不能把秀川和我拴在一起，只有这样表白心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