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不干工没房住,至于今天谁上台,明天谁下台,至于你是什么“主义”、“路线”,他们压根没往心里去,对那些报纸、文件、社论更是不屑一顾。每次开会,照例先由范队长读报纸、文件,读的时候每个人该干嘛还干嘛,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就出去了,或者是干脆都不往耳朵里进。读完了大家天文地理、鸡毛蒜皮,扯得累了就各自回家。
    有一天开会,范队长摸出笔记本刚准备传达什么精神,那个叫郭秀其的却做了个鬼脸,煞有介事地说:“队长,看清楚点莫要吓我们呵。原先我们那个公社书记大会小会都说,苏联有个大坏蛋叫黑什么路的,把列宁、马克思的大衣都偷了。害我们乡里人都在骂,狗日的好心狠,听说苏联冷得很,冬天鼻子都冷脱了,没得大衣活得成?后来才知道说的是赫鲁晓夫披着马列主义的外衣,你说害人不害人?还有一回,我们书记又说‘狗日的林彪临死前逃跑到外国还要带一群老婆三只鸡。’后来才晓得人家是带着老婆叶群上了三叉戟。”一席话,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说到“神仙不如我,快活了不得”,更是一种最本质的生活哲理的体现。桥工队从不理睬外界那些派别之间如火如荼的阶级斗争,他们戏称那不过是“张飞打岳飞,打得满天飞”;他们不屑那些像戏台上更叠一样上下的官员们,他们说:“你当你的官,我搬我的砖。”他们很有底气地说:“我肯信你们出门会飞?遇水会游?就不修路,不架桥?只要修路、架桥,就离不得我们。”还有他们对幸福的理解更是单纯、直接得令人瞠目结舌,他们公然宣称:“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天天有×日,天天有肉吃。”
    我第一次听到这话时,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当花惠直白地给我翻译为“天天有女人搂着睡,天天有肉吃”时,我的脸腾地烧红了。
    过后我又害羞,又好奇地捉摸这句话,不由感慨不已:几千年前,孔子就说:“食色性矣”是人的本能,而桥工队的工人用十个字就如此传神地把它融会贯通了。
    就因为此,我很快喜欢上了这个桥工队,从心底爱上了这些豪爽、单纯、正直的人们。我从那个烟尘弥漫、令人窒息的乌浊之地到了这里,真像见到了一片青葱碧绿的芳草地。我的真挚、单纯、善良和不加隐饰的欢欣,以及我工作的质量和努力也很快赢得了工人们的爱戴和尊敬。当他们亲切带些粗鲁地叫我——“妹儿医生”时,我常常会眼角发潮,人生啊,有多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事。
    我热爱这些工人,还因为他们是这个疯狂世界清醒的人,是这个破坏世界中建设的人。当别的人整日扯皮打架、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制造着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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