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吠於天上,鸡鸣於云中。此言仙药有余,犬鸡食之,并随王而升天也。好道学仙之人,皆谓之然。此虚言也。

  夫人,物也,虽贵为王侯,性不异於物。物无不死,人安能仙?鸟有毛羽,能飞,不能升天。人无毛羽,何用飞升?使有毛羽,不过与鸟同;况其无有,升天如何?案能飞升之物,生有毛羽之兆;能驰走之物,生有蹄足之形。 驰走不能飞升,飞升不能驰走。禀性受气,形体殊别也。今人禀驰走之性,故生无毛羽之兆,长大至老,终无奇怪。好道学仙,中生毛羽,终以飞升。使物性可变,金木水火可革更也。虾蟆化为鹑,雀入水为蜃蛤,禀自然之性,非学道所能为也。好道之人,恐其或若等之类,故谓人能生毛羽,毛羽备具,能升天也。且夫物之生长,无卒成暴起,皆有浸渐。为道学仙之人,能先生数寸之毛羽,从地自奋,升楼台之陛,乃可谓升天。今无小升之兆,卒有大飞之验,何方术之学成无浸渐也?

  毛羽大效,难以观实。且以人髯发物色少老验之。物生也色青,其熟也色黄。人之少也发黑,其老也发白。黄为物熟验,白为人老效。物黄,人虽灌溉壅养,终不能青;发白,虽吞药养性,终不能黑。黑青不可复还,老衰安可复却?黄之与白,犹肉腥炙之燋,鱼鲜煮之熟也。燋不可复令腥,熟不可复令鲜。鲜腥犹少壮,燋熟犹衰老也。天养物,能使物暢至秋,不得延之至春;吞药养性,能令人无病,不能寿之为仙。为仙体轻气强,犹未能升天,令见轻强之验,亦无毛羽之效,何用升天?天之与地,皆体也。地无下,则天无上矣。天无上升之路,何如?穿天之体?人力不能入。如天之门在西北,升天之人,宜从昆仑上。淮南之国,在地东南。如审升天,宜举家先从昆仑,乃得其阶。如鼓翼邪飞,趋西北之隅,是则淮南王有羽翼也。今不言其从之昆仑,亦不言其身生羽翼,空言升天,竟虚非实也。

  案淮南王刘安,孝武皇帝之时也。父长,以罪迁蜀严道,至雍道死。安嗣为王,恨父徙死,怀反逆之心,招会术人,欲为大事。伍被之属充满殿堂,作道术之书,发怪奇之文,合景乱首。《八公之传》欲示神奇,若得道之状,道终不成,效验不立,乃与伍被谋为反事,事觉自杀,或言诛死。诛死、自杀,同一实也。世见其书,深冥奇怪,又观《八公之传》似若有效,则传称淮南王仙而升天,失其实也。

  儒书言:卢敖游乎北海,经乎太阴,入乎玄关,至於蒙谷之上,见一士焉:深目玄准,雁颈而〔鸢〕肩,浮上而杀下,轩轩然方迎风而舞。顾见卢敖,樊然下其臂,遁逃乎碑下。敖乃视之,方卷然龟背而食合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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