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倒戈

有些狼狈，不知是发生了何事，便不做声，把霍半引到自家院中坐下。
    霍半掏出“红塔山”来，自己点燃吸了，长出一口气道：“城里的老板，太精细！我是吃了个哑巴亏。”吴老伯看了一眼霍半，自顾点了水烟来吸，还是无话。霍半忍不住，朝老伯前面凑了凑，说：“我是让矮凳子绊了脚！那朱老板，答应的条件不兑现。现在，他已经找了镇政府，又攀上县里几个局，通了天，要甩开我们征地。”吴老伯直直地盯住霍半：“朱老板把你这队长甩开了？”霍半便不好意思地笑笑，老伯就叱道：“你这人，跟老板勾结，卖祖宗的地，亏心不亏心呢？”霍半很有些委屈，说：“我哪里想到那么多？交人交到鬼了！我们村里同意也要卖，不同意也要卖。卖多少钱一亩，不由我们说了算，因为上次开会我们没反对，各家都收了一点红包……”老伯就说：“我没有收。”霍半一笑：“我哪里敢给你？”
    吴老伯觉得情况比原先要更复杂了，便沉吟起来。霍半瞄了老伯一眼。恳求道：“这事，你要替我出主意，怎样才能挡住朱老板？不然，乡亲要骂死我。”老伯便点着他鼻子说：“霍半，我看你性子里，真就是缺少一点火！”霍半说：“我总不能带领乡亲们对抗镇上吧？”老伯想了片刻，说：“我不是诸葛亮，没法子帮你！我只提醒你：乡亲们没有了地，你还当个屁队长？”
    这话，激得霍半的身子一颤，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放心，这次我就是掉了头颅，也要保住乡亲们的地，下一盘棋给他老朱看。”老伯笑问：“你不怕他上面有人？”霍半把腰杆一挺，说：“老子在上面也有人呐！”老伯便不再说话，起身去寻锄头。霍半一见，忙起身告辞：“空肚不在这里打饱嗝。伯爹，你就看后面的戏吧。”吴老伯笑笑，算是相送。
霍半走后，吴老伯戴上斗笠，看了看太阳的位置，觉得下田有些晚了，就放下锄头，除去斗笠。犹豫了一会儿，准备再去一趟鳖场，哪知刚出门槛，却见六莲回来了。六莲劈面就问：“阿爸，你去哪里？”老伯想，若对六莲照直说要去鳖场，恐怕不好，就索性说：“哪里也不去。”遂回了院子。六莲一面进门，一面就说：“阿爸，刚才看见霍队长挨家挨户在走，不知要做什么？”老伯在竹椅上坐下，微微一笑：“他呀，是碰到了鬼。”六莲就问：“怎么回事？”老伯说：“先洗脸去啵。你也是，煮虾都等不得红！”六莲就顽皮地笑了两声。秋阳下，那笑声很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