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整个国家天翻地覆,知青统统都可以回城了,下乡的学生仔一走而空。邻县公安局索性顺水推舟,把小吴给放了。
    三年多的磨难,小吴成了一无所有的人。到如今,人人都比他的筹码多,他剩下的,只有不服输的一口气。但是,在获得自由的那一刻,小吴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这世界,早不是昨日世界了。他是个“有污点”的人,就连街道工厂也不愿接收,将来的前途,只能是把户口迁回广州城,做个待业青年。
身份上的尴尬还好办,偏偏家里又有问题。小吴的家,在西关多宝路一带的小巷内,只有窄屋两间,小时候,孩子睡阁楼、搭双层床,挤挤挨挨的总能过。现在子女们都大了,哪里还有小吴的容身之处?父母又偏心小吴的弟弟,张罗着腾出一间小屋给弟弟做婚房。出嫁了的大姐倒是心疼小吴,可是爱莫能助。小吴忽然发现:如果自己回到广州城里,就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他辗转打听,得知了当年那位女友的情况。那女孩回到广州后,做了国营棉纺厂的女工。小吴便兴冲冲地登门去看望,想旧梦重温。可是这位广州妹子的脑子,也跟着世风变化了,当年的恩义早随风而去。她觉得自己是国营大厂的工人,身价高了,想嫁的人早不是小吴这等小巷平民了。小吴来看她,她躲着不见。这个变故,就要了命了,彻底压垮了小吴。他在过去几年中,总忘不了那女孩对他唱的歌儿: 
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哎……
    这是他苦度铁窗岁月的支柱,可是如今,垮掉啰!小吴躺倒在家,两天米水未进,第三天爬起来,跟家里人说了一句:“我回去了。”就拎着行李,回了海南岛。在过海轮渡上,他把准迁证撕烂了,丢在了海里。回到生产队后,知青屋已经拆掉,小吴无处可去,只得住在生产队的牛栏里,甚是凄惶。恰好华侨老阿公的儿子从泰国回来探亲,攀谈之下,对小吴起了怜悯之心,让他搬进了老屋,把屋子托付给他看守。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可怜呐!从下乡那时起,三十年都快熬完了。就在这穷乡僻壤里,小吴熬成了老吴,黑头发熬成了白头发。那位造孽的大队书记,因为“摸手”丢了官帽,成了全县人的笑柄,只能去做普通农人。他跛着脚下田,活得郁闷,没有几年就死翘翘了。你看,人就是这样,几十年沧海桑田。如今的老吴,就是这样子啰……
     白若川听着小郭的讲述,感觉后脊梁有寒意一阵阵上窜,心想:怪不得呀!难怪那老伯,至今仍有隐隐的威严在。想不到他老人家也有过光鲜的年华,也有过锋芒毕露的性子。失意者,从来就是从得意者中分化而来的,世上就没有永久的赢家。吴老伯当年的跌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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