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况愈下,近年又添了糖尿病,可以说是活一天少一天,见了这次没下次的人了。
    回到家后,见到父亲身体及精神大不如以前,行动不便,表情呆滞,少言寡语。至砺的脑海总是浮现父亲中年时代的身影——魁梧、威严,充满自信。再看看眼前老态龙钟的父亲,心情很是沉重。
就在至砺到家当天下午,父亲拉开写字台抽屉,拿出一沓事先准备好的钞票,对至砺说:
“你替我去办一件事,到民建会去一趟,地点就在中心公园那里。这是我一年的会费,给我缴上。告诉他们,我出门不方便,不能亲自去。”
    至碄对父亲的举动颇有些不以为然,嘴角一撇说:
   “嗨,都嘛年头啦,还把民建会那玩意儿当回事儿,您老还是留着点精神头儿养病吧!”
至砺按照老人的吩咐去办事,民建会的同志很是为杜老先生的精神所感动,又找出一批文件让至砺捎给老人。顺便讲起来,那一年民建会几位领导专门去家访,转达上面的意思,请杜老先生出来参加政协工作,没想到被至碄挡了驾。家访的同志还被至碄数落了一顿:“拉倒吧!文化大革命折腾了个半死儿,你们看老爷子这几年闲在啦?还嫌折腾的不够怎么的?剩下半条命还想多活几年喽,嘛工作也不干!”搞得家访的同志很是下不来台。
    至砺很不赞成弟弟这种态度,心想如果父亲早几年趁着身体还能走动,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社会工作,心里会觉得自己还是有用的人,自然精神要比现在好得多,身体也未必垮这么快。不过他理解弟弟的心态,做为新中国的同龄人,原本是最有希望的一代,一场文化大革命打碎了他们的理想和信念,伴随着时代的激烈动荡,他们觉得把一切都“看透了”,一切都是虚的,政协又算什么?哎,其实又看透了什么呢?又能看透什么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照顾两位老人和维持一个家的担子都在弟弟一个人身上,自己尽不了什么力,所以也不想多说什么——他历来反对不干事的指责干事的。大锅饭年代有这样一句话——干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捣乱的。在家庭问题上,弟弟是干的,自己是看的,有什么权力当那个捣乱的?
    至砺也理解父亲,几十年辛劳,落得这般结局,晚年又没获得一个弥补的机会,心里很难平复下来。一生不尚空谈,不擅牢骚埋怨,胸中遗憾太多,郁闷太多,悲愤太多。脑子里面“三、六、九”的概念是牢固的,绝不愿说一些对我们党不利的话,只有沉默。至砺故意寻找父亲感兴趣的话题和他闲聊,发现父亲思维并没老化,反应也还灵敏,对过去许多事记忆清晰,对当前国家许多大事也很清醒。父子俩谈了许多。
    母亲老多了——伺候病人,操持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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