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天赋。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不足十周岁的他就在老师指导下组织了一支秧歌队,老师还给他封了一个官衔,叫做“文化部长”。小学的文化部长,——他后来自嘲地说,“这是我一生中当过的最大的官”。那时老百姓真正是一种翻身解放的心情,每逢“五一”、“七一”、“八一”、“十一”都要欢庆。报纸上,广播里只要一报导,某某大城市解放,百万大军过长江,等等,每次都要庆祝,这支秧歌队就要上街去扭。一年之内,至砺带领这支秧歌队扭遍了天津市大街小巷。后来,大炼钢铁,支援农业,大学生是生力军,作为大学文艺社团的负责人,他也不只一次组织“乌兰牧骑”式的宣传队,奔波在关中平原大地和渭河流域。这本来是驾轻就熟的工作,这次可遇到些麻烦。麻烦出在宣传队后面还带着一支“牛鬼蛇神”队——由几名戴红袖章的青年工人,押着十来名脖子上挂大牌子的人,跟在“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后面游街示众,接受批斗。
    下午,“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来到一个居民区,照例用敲锣打鼓打开场面,吸引了不少观众。姑娘们唱了几首革命歌曲,至砺穿插宣读《十六条》和两个讲话。每每读到“史无前例”和“荡涤一切资产阶级污泥浊水”时,他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什么是“污泥浊水”?大字报上点名批判的,就是“污泥浊水”?徐凡、何元舜、周明德,还有后面挂大牌子的十几个人,都属于“污泥浊水”?那我自己又是什么?文件读起来铿锵有力,心里可是虚得发慌。大概革命就是要和自己头脑里这些软弱、动摇进行斗争,就是要在自己灵魂深处爆发革命。
    经过大半天折腾,宣传队员们汗流浃背,筋疲力尽。再看后面的“牛鬼蛇神”,已经是狼狈不堪了。打头的是一名五十岁上下,干部模样的男人,穿一套褪了色的蓝不蓝灰不灰的卡几布制服,脖子上挂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走资派、叛徒宋某某”,还打着红叉,特别是在后脖梗子里插着一根弯弯扭扭的枯树枝,又用红红绿绿颜色涂抹成毒蛇的样子,还用烂草绳子绑在身上;后面几个人装扮类似,只是没有绑枯树枝,牌子上的罪名也不尽相同,有“特务”,有“反革命”,还有“坏分子”、“大右派”等等。最后一名是女的,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从挺着的大肚子看,至少有七八个月的身孕。
    唱歌跳舞宣读文件过后,是游斗“牛鬼蛇神”,由戴红袖标的工人指挥。后背绑着蛇形树枝的“走资派、叛徒”走在前面,依次排下去,孕妇压轴。一队人弯腰弓背在空场上转圈,每人敲着手中的小铜锣,口中念念有词,仔细听来,原来是一支歌,他们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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