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小将去各个县城帮助造反,去我们那个县的恰是我们卫校的红卫兵,他们邀我同去。
  想来那时我还是太幼稚,按说我父亲是那个县最大的“历史反革命”,我是没有资格回去,我也应该有自知之明,主动回避的。但我侥幸认为我父亲是已批斗过了的“死老虎”,同学们都有不太清楚我的底细,从而错误地认为我跟着这些“天兵天将”杀回去,只要没有犹大叛卖,我不仅可以给我父亲壮点胆,而且还可以创一番业绩。
  然而,一切都错了……
  经过紧张的筹划准备,批斗全县最大走资派的那天终于到来,小凤的父亲也在那天批斗打倒之列。
  全县几十万人好像等到了一个盛大节日一样盼到了那一天,那是要将以前他们须仰视的县太爷们拉下马,再踏上一只脚的日子。那一天天还没亮,万人会场里坐满了全县的代表,工人纠察队扛着钢钎杀气腾腾巡视着,所有的人都停了工,歇了业,在指定的地方聚合着,有线广播牵到了村村寨寨,高音喇叭发出了惊心动魂的呼叫“××县四十万革命的群众们……”
  那气氛只要划一根火柴便会燃起冲天大火……
  那一刻我正在主席台上张罗,紧接着我便明白了那一时的虚荣和侥幸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因为我看见台下有一双眼睛——这双以前那么熟悉、亲密、美丽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我,充满了嫉妒、甚至仇恨,像一条吐着火红信子的毒蛇朝我扑来,仿佛在怒斥:“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站在主席台上?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
  我惶惶然感到大祸临头。
  我感到正站在火山之口,地狱之门,那绝不是我站的地方,我要快走,但我又如何能离开?(会场戒备森严不许轻易出入)同时我又是那样不甘心,我想:“小凤呵,小凤,你就是不念以前的旧情,也要念我前几天还到过你家,我甘冒替走资派通风报信的罪名将批斗你爸的材料交给他,要他早作思想准备。你爸都流泪了,难道你一点不领情?就是刚才我还关照押送你爸的红卫兵要他们手下留情。小凤呵,小凤,你可千万要高抬贵手,让我过了这一关呵”。
  大会即将宣布开始,小凤一闪不见了,我正暗自松了口气,只见主持人,本县的一个红卫兵头目神色严峻手执一纸条朝我走来。他将我拉到角落,急急地低声说“刚收到一张纸条,要求大会宣读,我很同情你,但又没有办法,你快走吧,等你离开会场我才宣布,我只能这样了”。
  我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血“轰!”地一下冲上头,腿一下子软了。但我还是不甘心,不相信,我挣扎着问:“能给我看看吗?”
  他充满怜悯地看我一眼,将纸条交给我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