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人的生命,人世间所有事情都好比是一个化学反应器,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都有会带来截然不同的后果。
  甚至太甜了都会变苦,是的,我就亲耳听一个女人对我说过这句话。
  那是我还没有到海南时,在原工作单位见过的人和事。
  原来我那工作单位很大,有几千人。但就是偌大的地盘上他们俩也很有名,有名不光是因为那男的是吹、拉、弹、唱俱佳的才华横溢的博士生,女的是才情俱佳小有名气的记者,而且更因为他俩是夫妇的样板、伉俪的经典,任何人见到他们都会联想到那绝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正因为这样,当几年后,当他们儿子两岁,他们却离婚了时,整个单位的震动不啻于是一场地震。
严格地说是女的坚决要离、甚至自杀过,不惜用生命作代价,男的决不肯离,甚至也不惜以死明志,最后是借助于法律成全了那女人。
  那男人因为这天灾人祸差不多全线崩溃了。有一段时间他像那祥林嫂几乎见人就说:“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然后喋喋不休诉说他对那女人如何好:从来不要那女人做一丁点家务,每天下班都是他亲自去接,然后进了家,便给女人换了衣、鞋,便放音乐让她去他专门为她布置的角落看书,由他去做饭。吃完饭后,他收拾碗、桌,打扫房间,一包到底,让女人自去看电视,写文章,从不让她手沾上点油污。甚至连那女人出差带的箱子,上街带的提包也是他一手操办,包括他们的孩子从来是他喂养……
  那男人的话让所有人深信不疑,因为每个人都有目共睹,我和那女人出差时就亲眼见那女人打开手提包时惊喜交集,因为那里面不仅有常用的东西,而且还有应付突然情况的一般女人都想不到的用品。
那男人的遭遇令所有女人心生同情,令所有男人心惊胆战——像他这样公认的天下最模范丈夫都难免这种下场,那叫世上的男人们何以为计?
  处于公愤、舆论、道德谴责中心的女人始终保持缄默,最后她对我说:“太甜了也会腻,也会苦,太幸福了也就没了责任感,这个家我从来就像个局外人。”
  ……这些始料未及的故事全国各地都有,但在特区好象更多些,因为在这儿许多事本来就打破了常规。
  比如海南最大的经济载体——公司,海南最红火的时候公司多如牛毛。有的公司来头大,一开始就资本雄厚、牛气冲天,本以为它们会直挂云帆济苍海,但哪知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人去楼空。但相反有的人呢,昨日才渡琼州海峡来,两手空空,双足赤赤,前无引路人,后无靠背山,连打工都打不着地方,可谁又能想到,就是今天他们便成了海南建设的生力军,成了公司的主宰,事业的骄子呢。
  眼下我面前便坐着这样一位传奇人物,自她上岛来已产生过许多“始料未及”了。我想说写写她,她说:“不,也许还没写完又始料未及了”。
  说完我们大笑,笑中我突然悟出一个道理,为什么我老是夸赞海南这些下海的弄潮儿?海南的老总们总是心态平和,很少骄矜自得之色,张狂傲慢之势,恐怕真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
  他们也许都曾经历过无数次升入巅峰和沉入谷底的豪、荣、哀、乐,他们都深深洞悉人生是个不等式;他们见识并已创造过了许多的“始料未及”;他们比任何人都理解“存在就是合理”;他们懂得任何偶然中都有必然的因素,而任何必然都会因偶然而毁于一旦,因此他们便也见怪不怪,便也去留无意、荣辱不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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