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载中我们一直很合得来,不仅因为我们同一寝室,朝夕相伴,更因为我们共有追求的激情,浪漫的情怀。
    我在这儿讲的不是我们在学校时的友谊,而是出了校门多少年后的一件事。
    那时候我们都各自成了家,她的丈夫原本是我们的老师(说起来我还是红娘),而这位老师原在做我们老师前便是我们最可信赖的兄长,真正可以说和我们这些学生打成了一片。
    多少年没见了,一次回家探亲我路过他们工作的单位时,迫不及待地去探望他们。一进她家门,我第一个意识便是我这个红娘是不是当错了?不是他们在争吵、打闹,不,从“夫妻”的真正内涵讲,他们俩既有内在共鸣、共振,又有外在互相高度默契;既有精神、事业的互补互助,又有生活的同磨同砺的夫妻典范。那既如此,为何我还心存疑虑?那是因为从一个家庭的组合形式我突然感到我们是否都酿成了大错。
    那些年代少见独生子女,偏他俩都是,他俩父母都在乡镇,没有固定收入,偏又都有病,偏都是孝子。因此我虽不是到敬老院却一进她家门就看见四位老人,两位有残疾,两位卧病在床。如果说上有“四老”不是他们的错,那么下有“三小”便真是她的不是了。我们同辈人有两个孩子已属犯规,可月却有三个孩子。当然这得怪我那同学的可爱偏执,也怪当她执意要生一个女儿时,送子观音却奉上了一对双胞胎。可想而知,两份微薄的工资要养九个人,四个体弱多病的老人,三个如龙似虎的孩子,这家庭有多困难便可想而知了。八十年代中期,许多家庭都有电视机、电冰箱了,可她们家什么都没有,除了大小纸箱、木箱,便是一屋子的高低床。
    对于我这个不期而至、多年未见的朋友,他们的欢欣是可想而知的,但他们的窘迫却是我无法想象的,他们实在拿不出东西招待我这个在学校就出了名的“馋猫”,我不忍让他们为难,到吃饭时我执意要走。
    他们心里异常不安、难过,月便想给我一件东西作纪念。可找来找去竟没有一样东西拿得出手,最后月将她屋里最漂亮的一件东西腾空,抹干净给我,那是一个方方的铝盒——医院用来装驱虫药宝塔糖的方盒。
我一直认为这是我一生接受的最贵重的礼物,因为馈赠礼物的人给了她能给的最好的。
    以后每当我想起这件事,便会想起《圣经》所讲的:上帝以为一个穷人献给上帝的一个鸡蛋比一个富人献给上帝的一头牛更珍贵,因为穷人为此倾尽了所有。
    不久前一位极有天赋又自视很高的老朋友对我说:“我一直都嫉妒你,不是因为你的才华、人品,更不是因为财富,而是你的人缘。你有那么多的朋友,而且是那么忠诚的朋友。不论是当面、背后,不论过了多少年,她们都永不会背叛你。”
    我认为这句话是对我一生的最高的评价,我的朋友们才是我一生最大的财富,她(他)们给予我的至死不渝的情谊是给我一生的最高奖赏。
    友谊天长地久,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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