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自私,你一了百了,可是却将你的亲人们推入了万劫不复的黑暗!”
我真希望有奇迹出现他能从灵床上站起来,但从他发着可怕青紫颜色的指甲和泛着泡沫的嘴唇来看,一切都早已无可挽回!
    我拉住那女法官的手并拥抱她,想分担她的绝望和哀痛,可她木然地看着我,她已不认识我了。
    一切结束,孩子即将推去火化。
    玻璃罩被掀开,一辆专用手推车推进来,只听“哐铛”一声响,那孩子(我始终不忍用“尸体”这个词)被移到了车上。
    这是一个人作为“人”的形体的最后几分钟了。
    车往外推,孩子的姥姥喊叫着从旁边的休息室冲出来:“让我再看他一眼!”
    外婆踉跄着扑过来,两手抱住孩子的头,将满是泪痕的脸贴了上去。
   手推车往火化场推去,除了孩子的父亲和舅舅,没人往外送,我犹豫了片刻和女儿快步跟了上去,完全不为别的,只是认为这孩子在人世间最后这几十步走得太孤单了,我们应该再­­­——陪陪他。
   火化已经完全机械化了,只要搬动闸门便可以了,那孩子又被移到一个硬纸制作的棺里,那棺材被搬到了与火炉相连的轨道上……
    一直向灵堂方面探望,我以为他母亲和外婆是一定会来与他见最后一面的,哪怕是撕心裂肺。因为过了这瞬间,以后只能是在梦中想见了。
    他母亲搀外婆走出来了,我不由自主大喝一声叫住了去按开关的工人:“慢!等一下他母亲。”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母亲已扶他外婆上了一辆小汽车,甚至没往这边看一眼,甚至汽车没停留一秒便绝尘而去。
    我深深感到了一句话的份量,那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在儿子的肉体消亡之前,母亲的心已经死去了。
    我一直看着炉门打开,孩子送进去,然后又是炉门打开,轨道上干干净净地出来,好象世上从来没有过那么一个人,只有一炉熊熊地、可怕地烈火。
    下午阳光正炽,但照在身上感觉却是冰冷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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