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混乱,海南是新生儿降临时产房的混乱;同样是痛苦,海南是灵魂肉体蜕变新生的痛苦。只要混乱和痛苦能带来一个地区的繁荣和一个人的新生,那么一定会有许多人心甘情愿去背这个十字架。
感谢海南给了过海的人一个共同的起跑线。在这个起跑线上,传统的道德、价值尺度失灵,代之以多元的取向和选择,这本身便是现代文明的趋向。在琼州海峡的浪涛中,总经理和苦力,教授和文盲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称谓——弄潮儿。他们每一个人的机会均等——至于成功和希望,谁承受力最强谁先抵达彼岸,在这儿“SOS”国际求救信号不适用。
    我是被撤职、遣反了,在习惯“以成败论英雄”的人眼里,我是败下阵来。可我并不承认我是失败者,我们公司在海南的业绩便足以是我事业成功的证明。
    我之所以失败在于中国小农经济基础上产生的滞后性、排他性、同化兼并性,以及特有的保守思维方式、行为方式和自我相残的劣根性实践证明。我有能力改变生产环境,但却无力改变人文环境;我有能力创造生产力,却无力改变人们的心态和素质,更无力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健康人格。我现在才深深体会到,要建立一个特区体制容易,要建立相适应的软环境难呵,太难了!
    月余来,我边养病边读书、思索。退出厮杀争斗的战场,作为一个观棋者,我反而豁然开朗,明白了许多事情,不再计较一兵一卒的得失。综观全局,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了。
    回首往事,我现在一点都不怨恨老关。尽管作为总经理,他一手导致了我的下台,尽管大家都替我抱不平,但我认为他同样是牺牲品,是失败者。是中国文化劣根性的中箭人。
临行时,我说:“时间会像筛子,筛下仇恨留下美好。”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现在我每天苦苦思索的不是我和老关之间的矛盾,而是许多公司面临的共同问题——为什么创业时没有一个公司不团结奋战?为什么成功时没有一个公司不遍体鳞伤?
    中华民族呵!您到底哪个染色体出了毛病?为什么非要到生死存亡才会万众一心?为什么非要到生存线以下才会团结凝聚?为什么总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为什么偏偏是“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现在最怀念的是我们“海佳木”的诞生时期,那是多么地艰难困苦,可又是多么地美妙难忘!
    记得那是1978年冬,我们在海南注完册已临近年关,到了广州才发现人山人海,海、陆、空都走不了,黑市票价翻了两三番仍买不到,大有困死广州之势。最后,好不容易托人高价弄到几张硬座票,真是欣喜若狂,可袋里的钱已所剩无几。近60个小时的硬坐呵,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