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痛得俯首弯腰,致使五脏处于高位,下颏靠拢肚脐,肩傍高过脑顶,颈椎凸出,指向天空,够可怜了。再看他的面部,阴阳二气错乱,呈现不祥的死灰色,糟透了。子把原想说几句安慰话,又见他的表情恬淡,反映出内心的宁静,知道他不需要安慰,便不说了。
子舆俯首弯腰,耸肩缩颈,蜷成一团,坐在炕床,同客人闲聊天。都是修道之人,寡言少语,三五句也聊得没盐没味。子舆说:“我去照照吧。”爬了炕床,蹒跚走到院角。匍匐井边,以水为镜,照见身影。然后摇头,低声咏叹:“哎哟哟!伟大的造物主哟,真是你神奇的力量把我的形体蜷缩成这样的吗?”
子祀问:“你恨吗?”
子舆说:“没事。从何恨起呢。我不过是造物主的一件作品而已。如果他老人家还要修改,把我左臂变成雄鸡,我就恭听啼鸣报晓,岂不方便;把我右臂变成弹丸,我就挽弓打猫头鹰,那是补品;把我臀部变成车轮,把我灵魂变成马匹,我就有专车乘坐,还不必雇车夫。什么是得?得就是属于我的时间来了。什么是失?失就是属于我的时间去了。要来的终久要来,心安气定的我等待。要去的终久要去,心平气和的我顺从。我以这种态度面对得失生死,什么欢乐悲哀都攻不入我的精神堡垒。古人说的自身悬挂自己解脱,就是这个意思。自身悬挂在半空中,喊别人来救命,枉自挣扎。他不晓得那是外物捆紧了自己的内心,还得自己解脱。自己不解,到死不脱。谁也扭不过造物主,自有人类以来便是这样的了。我又从何恨起哟。”
又不久,子犁听说子来病了,便去他家慰问。子犁进门,看见子来的妻子儿女围聚炕床哭泣,子来仰卧喘气,快要死了。子犁吃惊,胸问涌起一波波的悲凉,又很快平静下来。然后咳嗽扬声,严肃宣布:“去去去!别围着,站远些!不准惊扰阴阳变化!”子来的家属掩泪退避后,子犁以道友的身份,肃立炕床门外,行了注目观化之礼。然后靠着床门,向临终的子来柔声咏叹:“伟大啊,那掌管阴阳变化的造物主,他今夜会把你变成什么,把你送到哪里去呀?变你成日鼠的肝脏呢?变你成草虫的臂膀呢?”
子来微微张目,凄凉一笑,大口喘气,低声断续的说:“儿女该听父母吩咐,东西南北,去哪里就去哪里。阴阳变化比父母更父母,我当然该听双亲的吩咐。现在阳父阴母用死亡亲爱我,我不听从,便是杵逆。他俩亲爱我,还会错吗。大地母亲啊,你赐的躯体乘载我,你赐的生活劳苦我,你赐的衰老闲逸我,你赐的死亡安息我。你爱我,一直叫我好好活着,只是为了时候一到送我好好死去呀。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