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莲塘村回到海口以后,很长时间里,白若川都是处在一种惊魂未定的状态中。莲塘村那两个月的经历,毁灭了他的清白。后来的十四年中,他换了好几家公司。最终,也有了自己的一家小公司,做起了老板。他的手机,十几年里一直没换号。可是,六莲——那个他永远也忘不了的农家女孩,却始终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十四年了,他一直怀有深深的负罪感。当时他还算年轻,却一直没有再婚,就这样独身一人,过着寂寞、克制的生活,从青年跨入了中年,慢慢地就变老了。他觉得,自己当年的行为,毁灭了一个乡村女孩对于善良、正义的期待,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因此,后半生有必要用一种清教徒的方式,来为自己赎罪。
这年的初秋,白若川终于鼓起勇气,驾车去了一趟莲塘村。一路上,在他的内心,有一条已经愈合了的伤口,在慢慢裂开,犹如溃坝的前夕……渐渐地近了,这里,就是十四年来梦绕情牵的地方吗?东葛岭的轮廓,还是那样的熟悉,但田野上的细节,与记忆中的样子已经很不同。早先的青石板路不复存在,一条水泥村道取代了它。若川吃力地辨着路,慢慢开着车,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蜿蜒的长墙,把他记忆中的莲塘村拦腰切断了。他一下想到,这不就是当年朱老板想要建造的高尔夫球场么,比当年的鳖场蛮横了不知有多少倍!
沿着墙边的水泥路,车开进了村庄,前面就是那一片高高的龙眼树了。白若川心跳得厉害,眼睛湿润了——那就是老屋呀,它更衰老了,屋脊上的草,长势很疯狂。此刻的情景,与十几年间的想象,一点儿也不一样。老屋没有声音,没有炊烟,大门是紧闭的,挂了把锁,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她不在这里了!六莲,当年十八岁的小姑娘,算来如今应该三十二岁了。她嫁去了哪里呢?老伯也不在这里了,他老人家又会迁移到何方?……若川把车缓缓开过老屋,在记忆里搜索那个夏末的黄昏。车速已经慢得跟走路差不多了,他忽然听见,老屋里有欢笑声,笑得明亮、纯净。他赶紧把车刹住,再听,却是寂然无声。那是十几年前的笑声啊!一股热泪,从白若川的肺腑深处涌出……老屋啊,依然如故,包括所有的细节。只是门上那把铁锁,像缄默的嘴,永远不会再说什么了。
正午时分的小村,除了虫鸣和鸟叫,到处都静悄悄的。高尔夫球场像个巨大的伤疤,延展在地面上,差不多毁掉了整个田野,让人透不过气来。再往前面,就是当年的鳖场,看上去已有些颓败,但墙头却明晃晃地装上了监控探头。白若川把车停下来,跳下车,望着鳖场大门。
就是这里啊!当年六莲把骨头汤熬好,送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