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川好不容易劝好了六莲,两人互相拉扯着,一步步挨下山来。农历九月里,下这样大的雨十分稀见,雨势就像喷泉,劈头盖脑地砸下来。下山的路滑,不好走,显得格外漫长。两人钻过不知多少拦路的葛藤,像熬过了大半夜一样,才下到了山脚。
还未到村口,就见对面也有一支手电,黯淡的光在雨中摇晃。有人走了过来。那人发现了若川和六莲,手电光直射过来。若川便问:“谁?”来人没理睬他,把手电照向六莲,听说话,才知道是哥苗:“六莲,你要吓死人么?”六莲与若川共撑着那把遮不住雨的伞,她无力地倚在若川身边,冷与惊吓,已使她麻木了,没有反应。哥苗便转向若川,突然暴怒起来:“你把她怎样了?”六莲挣扎着说:“哥苗,没有事的。我求求你……”哥苗一指若川,喝叱道:“白助理,你要是害了六莲,我拿斧子砍烂了你!”六莲几乎是在哀求了,喊道:“哥苗!”哥苗忽然哽咽起来,说:“六莲,你阿爸找你找得好可怜!这半夜,我也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他说不下去了,一转身走开了。一双沉重的胶靴踏着积水,嘎吱嘎吱地远去。
前面不远就是老屋。在夜空下,那熟悉的黑色轮廓凸显了出来。若川心里顿觉一阵温暖,对六莲说:“我不进去了,伞你拿着。”六莲推辞道:“你拿着,还有雨呢。”在老屋门口,两人推让了一下,若川便想吻一吻六莲,但犹豫着没动。黑暗中忽然响起“呜哇——”一声,有什么活物撞在了六莲腿上。若川用手电一照,原来是阿丑。
阿丑的前爪,紧抱住六莲的腿,嘴在她腿上抚来抚去,有无限哀怜的样子。六莲就喊:“好了!丑丑,我们回家。”刚要跑去敲门,两人这才注意到,院门并没有关——吴老伯静静地坐在门廊中。看样子,他就这样坐了不知道多久了,像尊石雕。六莲几乎要哭,怯怯地喊了声:“阿爸!”就跑了过去。老伯缓缓地站起,平静地对若川说了句:“你也进来吧。”六莲看了看老伯,怕他生气。老伯便问她:“你去了哪里?”六莲说:“山上。”老伯就催促说:“快去洗脸、换衣服吧。”随后,又对若川说,“我准备好了炭火,你进来烤一烤,再走。”
在堂屋坐下,陶土盆里炭火通红,老伯只是吸着水烟,并不讲话。若川在心里揣摩,老伯会问些什么,可老伯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一直无话。六莲换了衣服出来,老伯就说:“灶前温得有姜汤,你端一碗来,给白助理喝。”
堂屋里,呈现出奇异的静谧,若川喝着辛辣的姜汤,感觉热力进入了四肢百骸。三人都未说话,能够听见火炭轻微的爆响。待一碗姜汤喝完,老伯便说:“今夜鳖场乱得很,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