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莲走到鳖场门前,听见小楼里哄闹声不断,知道里面还在吃饭。想进去和鳖场的人一起走,又怕老金笑话她的盛妆,想想便硬起心肠,扭了头,独自去了戏场。广场上,人已来了不少,演员们吃罢宴席返回,在后台雪亮的灯光下正忙着化妆。镇里来的一群人,酒还没有拼完,这个空档,就成了人们进行社交活动的好时机。大喇叭已不像刚才那样震耳欲聋了,放起了喜洋洋的古典“八音”。乡人们东走西逛,打躬握手,高声寒暄。
六莲的到场,让后生仔们觉得眼前一亮,即使是本村的熟人,也有掩饰不住惊诧。走在戏场中间的通道上,她一面和乡邻打招呼,一面找凳子,待寻到了自己的位子,就坐下,目不旁视。有几个邻村的年轻仔,是六莲的同学,结了伴跑过来打招呼。六莲笑笑,应对了几句,站也没站起来。男生们本还想多说几句,却又找不到什么话可说,站了一会儿,就勾肩搭背地走了。六莲回头看看,白助理他们还不见影子,远处人丛中有个人,像是哥苗,晃了一晃,却又不见了。
    戏台上,紫红的丝绒幕布垂下,场上水银灯明晃晃的。白日里原本平淡无奇之人,现在看去,都有了几分光彩。六莲定下神来,揣想旁人看见她今日这模样会怎样,不免就有些兴奋。这时只听身后有人低声招呼:“六莲。”她扭头去看,不由一怔——站在身后的,竟是阎槐树。刚才,曾设想了很多人会来,却万没想到他会来,阿爸真是会猜!六莲略一迟疑,站了起来。槐树仍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嗫嚅着说:“你,还好?”六莲觉得,此时槐树无论想对她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换了自己是槐树,就什么都不说。但六莲此时的心情不错,对槐树、对美芬,似乎都没什么恼恨了,所以粲然一笑:“我?很好啊。”槐树就鼓起勇气说:“你知不知道……”六莲马上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那,美芬来了么?”槐树看六莲的神色并无异常,便一指后面:“她在那边。”六莲顺着他的手势看去,但见人头涌涌,看不真切,便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呀?”槐树红了红脸,说:“快了。”随即拿出一个精致的日记本来,郑重其事递给六莲,“这是我两个的一点心意,送给你做纪念。”六莲好生奇怪,并没有马上接过,疑惑道:“送我这个干什么?应该是我送你们礼物呀。”槐树执拗地说:“老同学了,一个小小的纪念。到时,可一定要去吃酒。”六莲听了,就淡淡谢过,接过本子,翻开来看,见扉页上写着两行字:

同学如鸿雁,
万里仍牵念。

    下面落款,是“六莲同学留念。槐树、美芬赠”。六莲看了,与美芬往日的种种情谊,就一并都涌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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