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屋,吴老伯看见家门是掩上的,喊了几声,也不见六莲出来,只有小黄狗跳将出来。门户岑寂,这个家,也就有了一种异样,像是突然没有了亲近感。老伯想,女儿平常这时是不出门的,今天倒是怎么回事?正纳闷间,见六莲从外面进了院,神色似怏怏不快。老伯便问:“去了哪里?”六莲答道:“亚娟家。”说罢弯腰把小狗抱起,偏着脸亲了亲。吴老伯便在檐下放好锄头,去提水冲了个凉,见六莲仍抱着小狗在出神,就问:“怎么,同人家闹意见了?”六莲把头一扭:“哪有的事!”老伯就奇怪:“怎的就不高兴了?”六莲做个怪脸,说:“阿爸,你不要乱猜么。”遂放下小狗,起身去了灶房。
吴老伯在廊前坐下,心里就在思量马寡妇谈起的事,若是公司真心与农户联手,互相给些方便,倒还是个好事。只是这僻远之地,所谓好事,常被贪利之徒搞坏,反而害人,老伯心里就不踏实。像马寡妇这种人,做生意可以,出头来办“公司加农户”,怕是担当不起。农户是散沙,好比象棋盘上的卒子,人虽多而力小,跟公司打交道不容易。就算白纸黑字跟人家签了合同,遇上行情不好,你种了,他不收,误了卖期,又怎能打得起官司?单单是跑法院,怕是就要跑穷了。看来马寡妇也有她的聪明之处——人要活得强,终究不是凭力气,而是要凭“才调”啊。这样想着,老伯就叹了口气,把这事放到一旁去了。
约摸过了半点钟的样子,六莲将饭菜摆上圆桌,父女俩就坐在矮凳上吃饭。那碗里平平常常的山栳叶、皇帝菜,都是绿油油的,清爽宜人。饭吃到一半,吴老伯把马寡妇上午说的事,对六莲说起。六莲就说道:“你还是多听听的好,为何要把她顶撞回去?”老伯摇头道:“她来做这个事,是犁大牛小,驶不动的。”六莲说:“新时代了哦,妇女胆子更大。人做事,总要有一点胆。”吴老伯就笑:“我这人,活过好几个年代了,翻来覆去的,又怎样?还不是要活个根本。”六莲又做鬼脸,伸手摸了下老伯的额角:“阿爸,你从前可没有这样谨慎的,是真的老了么?”吴老伯眨眨眼,笑道:“我是不如后生仔了。下午,你去村委会再借些报纸来吧,我来恶补一下。”
午饭后,照例是小憩,吴老伯倚在后堂屋竹椅上假寐。六莲有心事,不肯睡,只拿了一本杂志在翻。吴老伯睁眼看看,觉得奇怪,问她为何不去歇,六莲淡淡地说:“不想睡。”说罢,又低头看杂志。看了一忽儿,她突然问:“阿爸,你说,是城里好还是乡下好?”吴老伯一怔,困意不觉消去了大半。六莲从小到大,还是头回提起这样的问题。老伯凭直觉,知道这不是轻
[1] [2]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