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攀登
第23节 斗转星移·寻觅解脱
上班铃声还没有停，李维工程师来到杜至砺的设计桌前打招呼：
“过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跟你商量个事儿。”
李维彻底平反时间不长。
平反冤假错案是一个痛苦而又漫长的过程，这就叫“抓人容易放人难”。
整人的人，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成果？放弃了成果就等于放弃了立场。用他老人家的话来解释，“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受整的人，也只有耐心等待。这里又用得上“别着急，慢慢来”。
当年牛棚人满为患，把李维放了出来，这是第一步。此时放出来，并不等于彼时抓错了，这叫做“不要用今天的政策翻昨天的案”，别忘了你头上还戴着一顶“敌我矛盾”的帽子，要争取“内部处理”。过了一两年，随着政治形势的变化，又变成了“事出有因，查无实据”。
直到清查运动，管事的人又换了一茬，才宣布李维什么问题也没有。抓的时候，说他解放前参加过反动组织，现在正式宣布，那不是反动组织，而是我地下党外围进步组织。又因为他1948年考取的那个什么学校，是我党我军为大规模经济建设培养人才的，算建国前参加革命，到年龄可以算离休。当年供给制穿军装，这次李维由一名“狗特务”又变成了光荣的转业军人，一下子恢复了转业军人待遇。“八一”建军节那天，李维还出席了荣复转军人茶话会。遗憾的是，往年这个会上耀武扬威的张大眼已经见不到了。
李维平反后主管整个土建室生产计划和人力调度，相当于全室的大管家。手下还有两个兵，一老一少两名女办事员，分管二百多人的发图送图和笔墨纸张以及请假考勤这些杂事。杜至砺推门进去的时候，一位新来的女青年金瑛正在领绘图笔，捎带和年轻办事员聊天：
“你知道吗，实验室小蔡的事处理啦！降一级工资还取消今年分房资格，你说扯不扯？”
办事员也十分同情地说：
“一码说一码，超生归超生，可以批评处分。就那么几十块钱，还降一级，添人进口的，让小蔡喝西北风去？”
李维没头没脑地插嘴：
“你们搞明白没有？草食动物就是能生。你看兔子，一年可以生七八只，还有老母猪，一胎生十几只。前几天报纸登的，不知道哪个国家一只老母猪一窝下了十六个崽。俺们中国人就是草食，能生！（这两个字讲得语气很重，拖腔很长），所以中国人口猛增。俺们东北，农村天黑了，舍不得点灯熬油的，晚上干啥？上炕睡觉呗！鼓捣啥玩意儿？那点事儿谁不明白？哪还有不生的？越落后越生，越生越落后！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