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激流勇退·自投危厄
清晨，杜至砺上班，见到设计院大楼前围了许多人，有本单位的，也有过路的，不少人停下自行车挤过来围观。人们仰着脖子，视线集中在从这座九层高楼顶上垂下来的几条十几米长的条幅口号：
“狗特务郝蓉自绝于人民，死有余辜！”
“愤怒声讨郝蓉对抗群众运动的罪行！”
“誓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这内容无疑是不打自招向全市宣布，又一条无辜的生命死在造反派手里。逼死了人还要声讨，作为设计院革委会政工组的一员，杜至砺感到羞耻，以至于无地自容。仿佛这围观者的无数双正义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他的良心受到谴责，觉得自己也是这场无端的残害案件的同谋。
围观的人们不敢大声议论，无声的抗议更加剧了杜至砺内心的压抑和愤懑，他捏紧提包里面的那份连夜起草的大字报底稿，低头快步走进大楼。
对于自己所写大字报稿的观点，杜至砺是确信无疑的，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做人的良知上。不过，他觉得还是应该找人商量一下，找谁呢？常生同志最可信赖，可是由于马干事作梗，他在“南京政府”学习班迟迟得不到解放；赵哥最是亲近而无话不谈，他运动初期风风火火造了一阵反，现在因为右派问题又进了学习班；只有去找王敏冀，清理阶级队伍以来这人一直比较冷静。
革命委员会成立以后；王敏冀埋头干自己份内工作，清理阶级队伍越搞越离谱，他是能回避就回避，揪斗打人的场面他趁人不注意提起手袋就溜。九层大楼搞得乌烟瘴气，每年上万张蓝图不能耽误，有这样一个人主管生产，造反派们只管去闹腾，倒也相安无事。王敏冀办公室外间实际是个会议室，召开生产例会，图纸会审，一天像走马灯一样人来人往，他自己大部份时间在小套间里面办公。
杜至砺进来后关上房门，说明来意：
“我看清理阶级队伍运动搞得太过头了，揪斗出来的人有多少是够得上敌我矛盾的？敌我矛盾的是不是都够判刑？该判刑的人有几个够得上死刑？至少打人死人的事不应该再发生。我写了篇大字报稿，你帮我看一看。”
王敏冀接过大字报稿，翻了一遍连连摇头说：
“幸亏你拿来征求我的意见，不然你真的贴出去，就闯下大祸啦！你对当前运动的担忧和看法，是对的，至少说明你良知没有泯灭，不过这大字报可万万不能写。张大眼，柳跖淖这么肆无忌弹，没有人撑腰行吗？再说上面什么精神你我清楚吗？运动初期我也认为批判修正主义就是了，现在看来远不是那么回事，你不要拿着脑袋硬往石头上撞，我看能够做到独善其身就不容易了。”
王敏冀讲的是实际情况，上面的精神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