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大桥》

 邢增仪

二十三

抚竹江大桥上的铜像

    桥工队的人老爱这样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说不定哪天我们就从山林又转到了城市。
    可不,云落桥一修完,我们桥工队就驻扎到抚竹县城了,我们是来改修抚竹大桥的。
    抚竹大桥就在抚竹县城下游两、三公里的地方,没有事的时候我们几个溜溜逛逛边说边笑,转几个弯就到了 县城。这个小县城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据说是吴三桂从北京撤退到这儿时建造的这个小城,还说陈圆圆就是葬在这儿。这个小城建筑十分古朴精美,我一来,就被这小县城和它的桥迷住了。
    抚竹江面宽约一百米,这是连接四川、贵州、湖南要塞必经的一条河,河水清彻见底,江上有座建造十分简单而又美观的钢筋混凝土桥,桥已有几十年的历史,它代表了上一个世纪最高的建桥工艺,但已不能胜任今天的任务了。八吨重的黄河牌卡车会压得它喘息呻吟,平板拖车也通不过,于是改建的任务就落在了我们桥工队的肩上。抚竹桥虽老了,可作为一个县的风景,游览胜地,夜色溶溶中,还有不少恋人常来凭栏依依,我也常来桥上眺望着县城万家灯火,沉思遐想。
    很快我就发觉,有一个人比我更喜爱这桥,他就是晏从兵。每天晚饭后,他一个人都要踱到这河边来,或是在沙滩上转游,或在桥下晃荡,或是抱着手沉默伫立在桥头。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故意来碰我的,气得我干脆不去桥上了,可他仍天天去,并越来越长久地在那里停留。黄昏,他渐渐幻入晚霭中,成为一个以青紫、浓墨为底板的剪影。
    那时,我们刚看过外国的一部电影《第八个是铜像》于是大伙便赠他一个雅号《铜像》。
关于他的到来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是狗咬狗,活该!有的说,他一来少不了搞些花脚乌龟,以后怕是有好戏看;还有的说,他当官当惯了肯定干不了活,皮筋变好了,又来了个皮筋第二。
而我心里更是像压了块石头。
    可过了不久,事实证明我们都想错了。
    他在技校学的是机械专业,到桥工队后,分管各种机械的维修,可他不光干这个,什么活都干,干啥都在行——拆工棚,他上屋顶,平地基,他开压路机,修便桥,他打夯……
工人是心地最善,最少偏见的人,渐渐大家又这么说了:“到底是跟他爸在马路上吃灰尘饭,摸洋铲长大的,变修也变不了质。”
    他到桥工队后,外界像是把他遗弃了,贺子文远去他乡,尹山和杨志龙进了监狱,癞疤投靠了新的主子,他没有亲人,也没有了朋友,谁也没来看过他,谁也没给他来过一封信。
    我的担忧更是多余的,来了这么久,他和我只讲过三句话,两个单日词,六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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