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加糖的感觉》
唐精蓉
（十四）
九十年代初，南岛在建工地上大多会有一家小饭店，尤其是较偏僻的工地。头脑精明的饭店经营者通常还会捎上些别的营生——有的在饭店外的空地上圈出简陋的露天录像厅播放武打片或者色情片，招徕着下班后无所事事的民工和周边无聊的村民；有的会备些“三泡茶”供喜欢清静的人们闲聊中打发时间。如果是夏天，有的还会摆出当地人叫“清补凉”的甜品摊。摊主在分别盛放着煮熟的红枣、通心粉、芋头丁、薏米、红豆的碗中各舀上一小勺，用冰冷的糖水冲泡。有贴心的还会搁上几颗葡萄干，既解渴又解馋。
娱乐城工地就有一家这样的饭店，老板姓郑，福建人。
此刻的莫非云就在郑老板饭店外面喝着茶，坐在他对面的是专程为他而来的集团组织部部长。
对部长白天的谈话，莫非云是有抵触情绪的。一件莫须有的事，第一次说起，自己可以去陈述。若反复被提及，就没有辩白的必要了。诚如鲁迅所言，一个人处在需要辩诬的地位是可怜的。莫非云决计不会让自己陷于可怜的境地。所以，当部长重提他为了梅妮和“烂仔”争风吃醋的问题时，莫非云不愿再做任何解释。该说的，上次调查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至于自己和梅妮的关系纯属个人私事，与工作无关，更无需对任何人交待。
莫非云不配合甚至傲慢的态度没有让部长恼怒，更没有挫败他的工作热情。作为专业从事组织工作的干部，部长不乏应有的职业素养。所以，他晚上再一次来找莫非云，并且选择了工地饭店这样一个随意、轻松的环境，试图和莫非云做一次朋友式的交谈。
入夜的工地因四周的荒寂呈现出孤岛般突兀而零落的生气。凉风习习。那风中的咸湿味不再因联想到渔家烟火而让人感到亲切，而是一味散发着腥臭。露天录像厅不时传出的“哼哈”的打斗声，也犹如夏天聒噪的蝉鸣,惹得人烦乱不堪。
莫非云的心里像有只小兔在扑腾，动荡不安。第六感告诉他，今晚一定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头负重的老牛在拼命地奔跑。
这头牛实在是太老了，以至于发出的每一声喘息都像是耗着最后的精气神。它不再适合奔跑，可它却不能停下脚步，因为，屠夫就紧随其后，手里高举着亮晃晃的屠刀。
时隔多年，梅妮的眼前总是浮现出那辆三轮车几乎散架的蹦跶，耳边总是响起它仿佛屠夫刀下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老牛垂死的吼叫。
梅妮还清晰地记得，三轮车几乎是擦着皮卡车冲过去的。立刻，皮卡车追了上来。这次，它不再紧咬着，而是一次又一次地从旁边斜杀过来。
老牛怒了。它红着眼，不管不顾地往前闯，其势勇不可挡！
卡
